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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番外②云慧大师肖小公子(bl,副cp,不喜慎入)

    

女尊番外②云慧大师×肖小公子(bl,副cp,不喜慎入)



    番外②

    宁睿和在成为四海以内远近闻名,精通佛教经典,以吉凶占卜卦象最为灵验奇妙的云慧大师之前,还是一个在陆夫子的私塾书院里,摇头晃脑日夜诵读圣人经典的小小学童。

    和他一起上学的还有陆夫子的独子,那个笑容狡黠天真,爬树钻洞下河摸鱼无一不精的孩子王陆桑榆,除此之外,还有肖家那个笨笨呆呆,身体柔弱,总是跟在他们屁股后边喊“哥哥,哥哥,等等我呀”的小小跟屁虫,肖琳琅。

    他们三个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读书学习男子规训道德,希冀将来修身养性,明德知礼,成为一个温婉柔弱的合格完美夫郎,待寻找到自己的如意妻主,用心侍奉照顾,生女育儿,安居后宅,至此过完男子的一生。

    宁睿和生来早慧睿智,读书一目十行,融会贯通,圣人学说典籍一点就透,不需要费力用心去教,他就明白知晓其中的语义内容。

    陆夫子对他格外满意器重,时而单独指导他的功课,对他讲解一些书上没有的知识,比如格物致知,为人君子,甚至是治国安邦之道。

    陆桑榆看自己的父亲这么喜欢重视他,还对他产生了嫉妒之心,好几次暗中恶作剧,捉弄戏耍他,等到他上当出糗,就叉着腰哈哈大笑,嘲笑他是个书呆子,连这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出来,白瞎了一肚子好学问。

    宁睿和不气不恼,气定神闲施施然做自己的事,丝毫不为所动,陆桑榆看他油盐不进,一点也没有想象中戏耍整人那般的满足快感,久而久之,也觉得恶作剧没意思,索性不再故意捉弄他,而是开始学他的端正规矩作态,想要夺得父亲的宠爱,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倒是肖琳琅,小小软软的一个孩子,看他每次被捉弄,淋水变成落汤鸡,喜欢的文具被故意藏起来,新穿的衣衫溅上洗不掉的墨汁,在旁边急得要命,大大的眼睛里包着一汪眼泪,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跌跌撞撞扑到他的怀里,小声哽咽地哭着喊“陆,坏蛋,呜呜,陆是个坏蛋”,比他这个当事人都要伤心着急。

    宁睿和颇为无奈地笑了,把肖家这位备受宠爱疼溺,却傻里傻气到有些可爱天真的矜贵小公子抱起来,细细安抚慰藉,眼神里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和纵容。

    肖家小公子不善功课,写起字来尤为拖沓,袖子上总是沾上难看的墨迹,手指颇为艰难地拿着毛笔,对照字帖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描摹。

    每次都会累到满头大汗,往往一张不到一百字的大字,从下午写到傍晚放学,再拖堂一个时辰都写不完,这时候,肖琳琅总会苦着一张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边饿着肚子,一边继续辛苦地抄字。

    陆桑榆的字写得又快又好,早早交上去就躲在课桌下边放松悠闲地看闲书,看到肖琳琅写得慢吞吞,歪歪扭扭的字迹,总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把这位害羞内向的肖家小公子害臊得满脸通红,像个爱哭鬼一样,伤心地抽噎着鼻子,眼睛变得红通通的。

    宁睿和坐在最前排,听到后边隐约的动静,还有肖小鬼细细碎碎的哭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无奈的怅然,想象着如果这个又笨又呆的小孩子将来嫁给妻主,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头。

    晚上放学,所有人都走了,连陆桑榆都随着父亲回去吃晚饭了,偌大空寂,冷清寂寥的学堂里,只剩下他,和那个一边哭一边写大字的肖琳琅。

    宁睿和有些无奈地叹息,像个故作成熟的小大人,走到哭鼻子的小萝卜头面前,摸了摸他头上柔软的黑发,柔声道:

    “你先回家吧,我替你抄完。”

    肖琳琅抬起头来,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像是黑葡萄一样,又黑又亮,小声抽噎着,还有些不相信似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颤抖的声音里含着小小的期待和惊喜。

    “……真的,真的吗?”

    宁睿和点点头,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小鬼那双流着泪仍然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在得到他的肯定时,充满惊喜和羞涩地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发痒。

    他又抬起手,摸了摸小孩的黑发,发质很柔软,像是光滑的绸缎,散发着清浅的发香。

    嗯……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呢。

    从那之后,宁睿和包了肖琳琅每晚抄大字的功课作业。

    他是用左手写的,模仿小孩歪歪扭扭的字迹,非常逼真,几乎和之前的字帖没有任何出入,直到陆夫子家里出事,儒雅温和,被学子尊重喜爱的书院先生不幸蒙难逝世,都没有发现过肖琳琅的作业是被他代写的。

    随着年龄的长大,他们开始成熟懂事,接触到更多外界的知识,知道女男大别,女婚男嫁,学堂上和宁睿和一起上学的学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最后,连年纪最小的肖琳琅也要从学堂辍学,遵从家里的安排嫁出去了。

    宁睿和看着肖家小公子慢吞吞收拾座位上的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从第一位学子被迫离开学堂,用妻主家给的彩礼帮自己家里的jiejie们娶夫郎开始,陆夫子就再也没有给他们布置过抄大字的功课,他也便轻松了,不再用左手写字,还要费尽心力去模仿少年的字迹,花费额外的时间去写第二份功课。

    现在想想,也是有些……可笑。

    六年,他一共替肖琳琅写了九百二十三张大字。

    如今,肖家小公子也要走了,昔日总是躲在他的身后揪着他的衣角柔弱又害羞的小小孩子,现在变成了虽然眉眼中仍然带着青涩稚气,眼神却变得坚定沉静的少年。

    肖琳琅……也要嫁给陌生病弱的女子做她的夫郎了呢。

    宁睿和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和肖琳琅告别,甚至没有出去送送他,任由少年孤寂清冷的身影,坐上肖府的马车,慢慢离开这座有着他无数美好熟悉的回忆的私塾学堂。

    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生活骤然陷入遽变,猝不及防地被卷入命运的深渊。

    先是学堂被迫关闭,陆夫子不幸罹难,妻主卷款逃走,而陆桑榆守孝三年,期间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接着肖家的小公子刚嫁过去三个月,那个常年卧床的病痨妻主就在某个深夜死透了,喜事贴的红纸福字还没撤下,就被布置成了雪白惨淡的灵堂。

    紧接着,坊间开始传出肖家的嫡子小少爷命硬克妻的谣言,肖家的当家妻主无法忍受民间的非议传闻,铁青着脸接回嫁出去还不到几个月,就变得神色恍惚苍白的肖琳琅,在某个深夜举家搬迁,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而宁睿和……突然生出强烈的不甘心,无法忍受自己像无数安守后宅的柔弱夫郎一样,碌碌无为平庸地度过这一生。

    于是他男扮女装上京赶考,中途因为雨夜投宿路边的一家客栈,被某家痴情的小公子看中,想要以身相许,许以重金资助科考。

    宁睿和婉言相拒,却被那家的妻主,眼神笑眯眯却笑意不达眼底的女商人,语言冰冷地威胁道:

    “宁女郎,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信也不信,若是你不肯答应这桩婚事,我保证你连这间客栈都走出不去!”

    宁睿和笑了,笑得肆意,畅快淋漓的样子,眼角涌出泪水。

    他缓缓抹掉脸上的脂粉,露出原本硬朗俊秀的线条轮廓,恢复原本男子身份的宁睿和轻笑,语气讽叹般道: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一个男人,娶你家的公子做夫郎么?”

    女商人大惊,然后是大怒,联合家中的奴仆打手,将宁睿和打个半死,拖着他鲜血淋漓的身体,胡乱丢到某个野草疯长的乱葬场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宁睿和醒来的时候,却是身处佛音袅袅的庄严寺庙,他躺在后山禅院一间收拾得很干净的客房里,身上缠满了绷带,他的身体一动,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感。

    佛寺住持云暮大师走进来,慈眉善目,眼神柔和慈爱,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朦胧的佛光。

    云暮大师端了一杯清茶给宁睿和,他端过那杯茶,细细品味,苦涩的味道,却口有回甘,滋味悠长微妙。

    “是我寺中一小沙弥在山中荒草处发现宁公子的,你身上的伤俱已处理过,不用担心,若是暂时没有去处,可在禅院中待到宁公子伤愈为止。”

    宁睿和垂下眼睑,神色淡然冷漠,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脸的空洞漠然。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他搁下那杯茶,警戒陌生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云暮大师,声音微微沙哑。

    “我曾听闻你的大名,宁睿和,字慧珍,以文思敏捷,才识睿智为人所知,名声甚为遐迩……宁公子,若是你托生于女子之身,将来必定科举高中,光耀门楣,做至封侯拜相。”

    宁睿和冷笑,语气讽刺。

    “名声有何用,还不是到头来一场空?”他挣扎着下床,伤口渗出血迹,“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云暮大师按住他的身体,笑言:“继承我的衣钵。”

    其后三年,宁睿和学经纬,观星宿,辨识八卦阴阳之道,佛学经典和道家传统结合,待云暮大师舍利圆寂,以“云慧”作为自己的名讳继承衣钵,云游四海,占卜卦象,结识贵人知己,建立缘分羁绊。

    待归来,已是远近闻名的云慧大师。

    再见到昔日好友,他只觉恍如隔世。

    陆桑榆来找他,眉目间隐有憔悴,却含着浓烈的喜悦幸福之感,他的眼中满是贪欲,眼睛深处凝集着未能发泄实现的狂热渴求,种种偏执疯狂的想法,大胆狂妄的念头,像是贪婪无度的恶鬼。

    长长的指甲刺进他的手心,大着肚子的夫郎痛声哀求他,念在昔日旧时的情谊,帮他想办法寻来堕胎用的草药藏红花。

    宁睿和沉默。

    陆桑榆见他不应,双膝下跪,朝他磕头,一下一下叩首,声音沉闷。

    终是不忍,宁睿和出声制止他仿佛自虐般的下跪动作,长叹一口气,对着陆桑榆道:“好,我帮你。”

    后来,他见到那个寄居在柳卿辞身体里的异世孤魂,他通过卦象感应到那个女人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早晚会回去。

    宁睿和想要规劝陆桑榆,可是怀孕柔弱的夫郎朝他露出一个病态疯魔的笑容,手指轻轻抚摸着圆润臃肿,薄薄透明的肚皮上鼓出纹路,裂开血管的小腹,温柔地说道:

    “我会生下一个孩子,一个和妻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再之后,陆桑榆又来找过他一次,求他帮忙寻来迷乱神智的曼陀罗草药。

    他本想拒绝,却见昔日活泼爱笑,喜欢捉弄他为乐的好友对他拔刀相向,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神色淡漠冰冷,隐隐泛着死气,冷冷威胁他道:

    “若是你不答应,我就让你血溅三尺——”

    迫于性命,他只好无奈答应,在利刃朝着他的脖颈只差三公分就能捅下去的距离,云慧大师神色安稳如常,在后山禅院收藏保存经书的藏经阁里,打开最后一格木格,将里面的草药递给陆桑榆。

    昔日的好友收回匕首,对着他很快地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快速转身离去。

    节日庆典,因为宫中贵人的邀请,他亲自赴约。

    回寺的时候,恰好听到路边茶坊有人在议论唏嘘,他听到一个名字,一个遗忘在时光的海洋里,却在听到的一瞬间,熟悉到立马浮出海面的名字。

    ——肖琳琅。

    肖家的小公子二嫁妻主,变成肖家家主的女人却于三天前不幸病重离世。

    偌大的肖家只剩下柔弱不能自理的夫郎一个人,还背负着克妻无法生女的恶名,周围虎视眈眈,礼法严苛的宗族亲友,早晚能把他从头到脚囫囵吞下去,啖rou饮血,嚼碎骨头,连渣滓都不剩。

    在一片混乱晃眼的日光中,他想起那道身影,和深埋在心底,不被世俗容纳的,颠倒荒谬的同性恋情。

    一个用力,缠在手腕上的佛珠如断线的珠子,劈里啪啦砸落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而他浑然未觉。

    只是呆愣地站在原地,淋着头顶恍惚刺目的炽热光线,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三魂六魄,所有的理智魂飞魄散。

    后来,忘记是他主动去找的肖家小公子,还是肖家小公子亲自来拜访他。

    宁睿和只知道自己不停地点头,目光痴痴地盯着对面的肖琳琅,无论什么要求,不管再艰难,大逆不道,甚至冒着欺君之罪,凌迟处死,乃至是株连九族的风险,他都选择答应。

    肖琳琅朝他露出一个复杂动容,似哭似笑的表情,小小的像是一朵花的笑意,他的嘴角弯起微微翘起的弧度,眼中却凝着深沉guntang的泪意,无数欢喜感激悲伤恐惧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慧珍哥哥,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宁睿和平静沉寂,像是得道高僧般悲悯哀怜的眼中,突然落下泪来。

    泪意汹涌,像是一滴一滴的雨水,细丝绵绵,春雨霏霏,缓缓浇在他干涸枯萎的心田上。

    从此,开出了一个春天。

    宁睿和策划了那场惊天骗局,一步一步按照他的计划,先是狠心毒杀肖家妻主举办葬礼,然后当着众目睽睽,亲自诊出肖家夫郎的喜脉孕象,再在民间巷尾暗中散播消息,扩大声量让那些自誉清流的女官御史知道这件事的存在,最终呈情上书直达天子。

    最后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肖家公子为妻主守孝,甘愿养育腹中胎儿的伟大事迹得到广泛深入的传播,天子以御笔牌坊以示嘉奖。

    自此,再无外人敢打肖家的主意。

    自然,肖琳琅肚子里的“遗腹子”是他的,就算生下来不像之前的妻主,被人发现端倪迹象,可肖家妻主早已入土,如今死无对证,又无法滴血认亲,怎么可能被人察觉,出现意外差错。

    宁睿和凝视着床边因为孕期闭上眼睛困倦睡去的柔弱夫郎,眼神温柔专注,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他们还有长长的,属于一家三口的以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