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错愕、不解、惊恐、纠结等一连串情绪在她的脸上接连闪过,终化为往日的乖顺,一声不吭的跪在了鞭稍所指之处,伏下腰身,幸好室内铺满了制作精良的厚地毯,膝盖也不至于太受罪。 “嗖啪——” 没来得及回神,鞭子便裹挟着尖锐的风声落在了早已受过几轮锤楚的皮rou上,不多时,那道发白的鞭痕缓缓绽开,温热的液体蜿蜒而下,沙棠疼的眼前发黑,俨然全然忘了刚才他口中的规矩,惨叫着跌在了身前的地毯上。 “可以继续?”女孩蜷曲的身体在他的脚边痉挛着,易谨温却仿若未见,横竖都是她自己选的,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皮开rou绽的痛苦让她在心里一遍遍祈求着不要,但尚存的几分清醒却支撑着她慢慢喘息着跪回了原位,把伤口边缘仍渗着血的臀rou颤抖着送到了他手边。 一下,只要熬过一下就好,就可以满足他们每一方的要求了:弟弟的夏令营,爸爸的赌债,舅妈的住院费...沙棠死死咬住了嘴唇,十万块就好,或许十万在易瑾琅他们这样的人眼中连款看得上眼的包都买不到,但足够她去应付身后的许多事情了。 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当落下的鞭子不偏不倚的与上一道伤口的位置重叠时,凄厉的尖叫声便不可抑制的冲出了喉咙,身子自然也再次被打翻在了地上。 就这样反反复复多次,易谨温默默看着她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温热的液体滚落染红了越来越多处地毯,却仍不曾放轻半分的力道。 “你一直都把钱全打给家里?”竖着直劈下来的一鞭贯穿了所有横亘的伤口,过了许久,她也再没力气挣扎着撑起来,易谨温单手执鞭指向地面,看着她问道。 “也...没有...我本来就...挺能花钱吧...”这话半真半假,她本来也没有个自己的家,无论是给了哪一家,硬要说都不算是打给家里。 “你有本事花那么多?”他想起当初赵苏莹曾颇为震惊于真的有人连买包几十块的燕麦都要挑临期特惠打了折的,不由的轻笑出了声。 连自己的钱怎么花的都归他管吗?沙棠不明所以:“花钱...不需要本事...” 从小到大手上也没有过什么零用钱,现在虽赚了钱,在自己身上她也一向能省即省,除了必要的开销,不舍得多花一分钱,她何尝不知道用更多的钱可以买到更美味的食物,更漂亮的衣裙,但却总觉得自己不配。何况,各家都紧盯着她动态,倒不是关心她的节目行程,只是为了抢着在她拿到酬金的第一刻便能打电话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要去罢了。 正胡思乱想着,身体被人却人抱了起来,易谨温扔下了血迹斑斑的鞭子,把地上的人打横捞了起来:“最该多花点钱在吃上,都轻的只剩骨头了。” 没赚来一分钱,白白挨了这数十下,沙棠心里满是后悔自责,也没心情开口解释上镜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被轻轻放回了床上,又听他补充到:“支票你也没空去取,明天让人直接打到你账上。” 易谨温离开后,沙棠翻来覆去想着为什么还要给她钱,但没等想明白便沉沉睡去,再一睁眼,阳光早已透过底层的薄纱帘盈满了整室。 睡眼惺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却不经意间发现,窗边的小沙发上竟坐着易谨温。 “睡醒了?”见她醒过来,易谨温拿起茶几上的棉球与消毒的药水走到了床边坐下,“不处理会留疤。” 他五官深邃,平日或正装或私服出席各种活动与男星们同台也毫不逊色,无论携哪位久负美貌盛名的女伴都让人觉得登对,身材高挑却不单薄,即使款式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穿在他身上也分外有设计感。 沙棠还扭头盯着他没回过神,便觉得臀上被蜜蜂蛰了一般火辣辣的痛,由一点慢慢扩散到了整个臀面:“谢谢您...嘶...其实不用麻烦您的,我可以自己...” “自己上药上不匀,”易谨温用镊子夹着棉球,沾着药水擦过每一道见了血的伤口,看她身子抖得厉害,有意无意动作又轻柔了些。 “18岁了?”确认每一处都已经上过了药,把用过的棉球扔进了垃圾桶,他冷不丁开口道。 沙棠本就睡意未消,又被上药的痛苦折磨了一番,脑子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快了吧,好像过两天还排了一场生日的直播...” “今天就是你生日,”易谨温纠正,看她这幅不清不楚的模样,无奈中又掺了些不易发觉的宠溺意味,“所以有什么生日愿望吗,小寿星?” “生日愿望?我...我的吗?”刚醒神的沙棠一脸不可置信,昨晚被泪水反复冲刷的过分干净的眼睛直直的望向易谨温,后者没有再开口,便是默认了。 这次倒不是她故意耍小心思,只是似乎真的从没有人这样问过她,一时的确反应不过来:“...生日愿望...是只能有一个吗?” “随你。” 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沙棠才颇为慎重的开口:“放烟火太浪费了...其实仙女棒晚上点就很漂亮了,那...我的愿望是可以自己点不限量的仙女棒,吃一整盘糖醋排骨?” 这次换易谨温愣住了,本以为依她的性子,前思后想一番,不要部贺岁档的电影,也会要个新综艺的常驻位,再不济要点首饰物件,也能换钱用来应急,怎料她心里盘算的却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怎么会想到这些?”十多年前,易瑾琅才刚长到他腰间那么高的时候,对这些东西也颇为迷恋,每逢年节不仅这种冷光烟花不离手,还时不时央着自己和大哥帮她去院里放那些成箱的烟火炮仗。至于糖醋排骨这种家常菜式,什么时候不能吃? “太...太幼稚了,”沙棠自己也觉得这愿望太蠢了些,颇像是糊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对不起呀,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问问而已,没要怪你。” 以往每逢年节,便会有长辈提前备好这些,她自知这些家中所有孩子都喜欢的自然轮不到自己染指,就像饭桌上有表姐表妹喜欢的糖醋排骨自己不应该动筷、没有父母给人家回礼的压岁钱自己不能收一样,便只是乖乖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不愿多提那些有卖惨嫌疑的往事去惹他厌烦,斟酌着开口道:“许是小时候没玩够没吃够,都这么大了还心心念念。” 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晚间餐桌上竟真的出现了一盘浓香四溢的糖醋小排,院中放了一整箱的冷光烟花。 “味道如何?”她仔仔细细的啃干净每一块排骨,连边边角角的汤汁都不放过,骨头在面前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易谨温第一次看到她这般吃相,连带着自己的胃口似乎也好了不少。 “好吃呀,特别好吃!”坐在软垫上依旧作痛的伤也没能影响她的食欲,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菜肴,眉眼都笑的弯成了细细的月牙。 饭后自然而然要去庭院中点烟花消食,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朵朵小小的烟花噼里啪啦的接连绽开,满脸惊喜雀跃的样子,易谨温心思微动,下意识的也顺手从箱子里拿了一根,与她一同点燃。 “明年过生日,带你去看烟花好不好?”最后一支燃烬,只余下点点火光,夏夜的晚风仍带着些骄阳余下的热气,看着她满足的眼神和因兴奋而微红的脸颊,他的语气里有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 沙棠的脸又红了几分,她分辨不出易谨温今日的体贴与温柔究竟为何,理智告诉她这不过是他逢场作戏,偶尔换一种方式逗弄自己的宠物罢了,到明年他的身边或许都换了好几波人了,哪里还会记得她?但仍不安于自己是否真的会因为初次收到这样的心意而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半晌才傻傻的轻声回应了一个“好”字。 其实很多年前她也曾在生日时看过一场颇为盛大的烟火,彼时她寄住在舅舅家,吃穿有了着落便足以让她满心感激,又何必去贪图庆生这样的麻烦事?别人不需记得,自己索性也不要记得才最好。 但终归是个半大的孩子,半夜盯着墙面时钟上滴滴答答走着的分针,在生日即将过去的最后一分钟,沙棠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轻轻的对自己说:“生日快乐棠棠,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她猜,如果自己的爸爸mama也在身边,一定会在她清早起床时就这样对她说的,晚饭的饭桌上一定会有个点着蜡烛的漂亮奶油蛋糕和一大盘诱人的糖醋排骨,毕竟身边无论表姐表妹还是堂弟堂妹过生日都有这样的待遇。 当指针终于指到了12,新的一天到来的那一刻,窗外传来了一阵异响,她小心翼翼地翻身,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望去,大朵大朵绚烂的烟火接连绽放在城市的上空,将夜幕染的亮如白昼。忽略了下铺表妹的喃喃呓语,只是痴痴的望着窗外,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烟火,甚至异想天开,或许这就是老天替爸爸mama补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沙棠不会知道,随着零点钟声的敲响,城南易家的掌上明珠迎来了她的生辰,平素疼爱她的父兄颇费了一番心思,早早便定下了这场盛世烟火为她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