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卖

    林凤秋第一次见许执琛，是在江城的地下交易会所。她原本是来买一盒麻醉药的，三甲医院要求患者就诊说明病因才可出售管制药品，而她等不及也无从去说。

    有一群吸嗨了的拼命在抢，五百块的药给抬到八百块，另一位说我出九百，但其实正规途径这种药只需三百。见还有四五个人在那争执，许是存货不多了。林凤秋上前出三千，把剩余的库存一扫而空，徒留一地悲鸣。

    她正好有那么一点钱，且比起忍受那巨大的折磨来说，出个几千块不算什么。

    当然，她在交易场里从不用真名，带上面具盘起头发，便化身代号“兰”。兰想自己可以回家了，却在这时经纪人走上来客套，明里暗里说要给她推个好东西。

    为了获得进入交易会所的资格，兰与经纪人交换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当然也许那不算什么机密，但经纪人守口如瓶保护着她的把柄——

    这位无要事不近人的经纪人，找上客人从不会是推销，若不想被秘密曝光，客人只能照做。

    林凤秋皱了皱眉头，还是跟随经纪人往更深的地下走，经纪人拉开嘎吱嘎吱响的铁门，请兰小姐入内。

    哗啦——

    全场的喧哗。和高举着的牌。

    像音乐厅一样的密闭场所，观众席全是黑的，全场唯一的光束照在舞台中央——

    那里有着一名赤裸的，浑身上下被束缚起来的男青年。

    “我出十万！”

    “别和我抢！老子三十万！”

    林凤秋蓦然明白，这里是一个拍卖场，且如今的拍品是一位人类。

    林凤秋呼吸一紧，忙低声问经纪人：“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经纪人笑语晏晏，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来：“这都是林大小姐资助过的小猫吧？”

    虽然周边空无一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报的是林凤秋真实的名字：“虽然世人皆知林大小姐人美心善，但若是被他们——比如你的父亲，知道你是从哪儿把这些猫咪救下来的，你说他们会不会震惊？”

    林凤秋救过不少人，有在人贩子那儿的，有在交易会所里明码标价的，多数时候把他们买下后，她便还了他们自由。

    林父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这些孩子无名无姓，只当是养女钱多人傻了。

    钱够多，只要她听自己的话，想花就随她花呗。

    只是这次不同，这次是在拍卖场。林凤秋感觉自己的善心被拿捏，也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局促。

    她强装镇静：“不用和我玩这些。我凭什么拍他？”

    “你不觉得他可怜吗？”

    “……”

    “如果我觉得他可怜，自会拍下。但若不是经纪人先生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就不会见到这些。”林凤秋企图放软声音：“经纪人先生为何想让我拍下他？”

    经纪人只是见怪不怪地耸肩调侃：“有人给了我一千万，让我怂恿兰小姐来拍他。兰小姐也可以拒绝，只要补偿我两千万就够了。”

    ……

    一千万？换一个她见到台上那拍品的机会？怂恿她的那人怕不是疯了。

    林凤秋是无权知道怂恿者的名分的。因为，她虽然有钱，但也没有那么有钱。

    不给钱也并非不能拒绝，只是如此做的人通常死得很惨。

    一阵纠结过后，她叹气：“带我入座，我参与竞拍。”

    三十万，三十五万，四十五万。

    台上的青年只是颤抖着，咬着唇低着头，任人摆布。

    主持人说，他的活很好，长得漂亮，又足够年轻。随后补充一句，当然，他没试过，最终拍下的老板可以验验究竟真假。

    竞拍台上什么人都有，兴奋的老头子居多。林凤秋不想管这些，她并不兴奋，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拍下那孩子。

    “一百万。”

    全场寂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主持人愣了愣：“老板好手气！那么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

    最终无人再出高价，那些老头子们嫉妒着看她，她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到台上去，又有一束光打在她的身上，把她的面具映得反光。

    “一百万三次，那么！拍品许执琛归兰小姐所有！掌事的，给兰小姐和拍品准备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