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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食堂打包了些饺子,三个人在病房看着春晚过了那个年。夜深人静的时候,云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拿着手机去了病房外,坐在休息大厅的长椅那儿翻着手机里的祝福消息。都是群发式的祝福,但她还是一条一条的回复着,回完又点进那个熟悉的头像。消息记录停在一月二十三号那天。她没有往上翻,而是像往常一样,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新年快乐。方淼在医院呆了三天,她人前脚刚走,梁岑后脚跟着也来了趟医院,初八那天早上,云泥和她去了趟鸡鸣寺。年前的时候,她听同病房的阿姨说鸡鸣寺祈福很准,一直想着抽空的时候过去一趟。冬天的鸡鸣寺不比春天樱花盛开的时候,枯树嶙峋,长道行人三两,略显单薄。寺庙是单向通行,赭墙青瓦,沿着台阶走到最高顶是观音殿,云泥和梁岑一路拜下来。上完香进到庙内,两人跪在佛前的圃垫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刹,来往的人声仿佛逐渐隐没远去。这一年有得有失,失意之时更是常有,云泥一不求钱财,二不为功名,只求心中所念之人平安顺遂。一五年那一整年,云泥依旧忙得脚不沾地,但也不算白忙活,参加的比赛拿到了金奖,奖金颇丰,她也开始独立带队参加比赛,在人工智能这一块逐渐冒尖,在大四下学期收到了多家北上广知名大公司递来的橄榄枝。五月中旬,云泥和梁岑都拿到了本校的保研名额,在室友忙着为实习和考研奔走的日子里,她和梁岑抱着西瓜吹着风扇在宿舍写毕业论文。一晃四年风雨,好似那年夏天还是昨天的事情,却不想那么长的时间,如流沙般转瞬即逝。六月毕业答辩结束,四年的同窗即将各奔东西,计院一班的散伙饭定在六月二十四。那一晚,云泥喝醉了,在一行人闹着要去KTV续摊时,她和梁岑坐在无人的街角抽烟。梁岑的烟四年没换过牌子,但她仍然像第一次那般生疏,呛人的烟味混着酒劲,她的眼泪仿佛流不完。路边有男生告白,将一首周慧敏的唱的深情又动人,围观者无数,可惜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女主角迟迟未露面,这一场告白铩羽而归,歌声渐渐隐没于远去的人潮,只剩下缱绻的尾音。梁岑夹着烟,随便哼了两句,“……没法隐藏这份爱,是我深情深似海,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再让你的爱满心内……”关于她的故事,云泥这四年听了七七八八。她的爱人,是爱而不得的人。好像人这一生,总是遗憾总要多过于圆满,得到或失去,万般皆由缘,半点不由人。她和李清潭,迄今为止何尝不也是一种遗憾,爱而不得是无可奈何,得到后又失去又是如何。眼前这座城市日新月异,高楼大厦林立,繁华而喧闹,不复往日的灰败模样。樱花败了又盛,梧桐黄而又青。十七岁那一年的盛夏,记忆里鲜活而生动的少年,那一场热烈而盛大的喜欢,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年少时做过的一场黄粱美梦,如今梦醒一场空,独余万般惘然。云泥在泪眼朦胧里慢慢想起来,这已经是李清潭离开的第四个夏天。……李清潭离开北京的那个夏天,在他们那个圈子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李老爷子去世之后,李钟远执意要送李清潭出国,父子俩争执不断谁也不肯退步。李清潭从家里出逃又被抓住这件事在那天晚上传得沸沸扬扬,后来不知怎么,也就牵扯出了他的身世。李清潭是李钟远私生子这件事,跟李太太曾经夭折过一个孩子的事情一样,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吕新去世之后,李钟远将他带回北京,对外宣称是当年那个夭折的孩子,只是当时被人掉包换走了,这才找回来。李家在北京有名有权,这件事私下里调查的人很多,但李钟远和李清潭的血缘关系是不可抹灭的,加之李太太也认了这个孩子,调查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这次被有心人一撺掇,娱乐八卦都在报道,风言风语一时间传遍了半个北京城。李清潭知道李钟远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试图用它当底牌去和李钟远谈判,换一个自由的机会。当天晚上,父子俩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冲突。李钟远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使这样的手段,一怒之下,将人彻底关了起来:“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你就等着到国外自生自灭去吧!”李钟远做事雷厉风行,李家没人能拦得住,李清潭甚至连一言半语都没来得及留下。刚被送出国那半年,李清潭的护照和身份证都被扣在李钟远派来看着他的人手里。他没有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和国内断了所有联系,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盯着。醉生梦死过了大半年,他因为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醒来在床边看见李明月。他没说话。李明月先开了口:“她知道你出国了。”李清潭闭着眼睛,喉结轻滚,仍旧没有说话。“她去了中科大。”李明月说了很多,见他始终无动于衷,突然就红了眼睛,“你这个样子是给谁看?给爸吗?他看见了只会更生气,你这辈子都别指望回了去!”“我能怎么办。”他终于开口,嗓子却哑得惊人:“李钟远做事那么绝,我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爸做事绝,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李明月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用那件事去威胁爸。”“我没有办法了。”吵过闹过,什么办法都用了,只剩下这条命了,可他又舍不得,怕再也见不到她。“你就不能先答应出国吗?你好好的出国,爸何至于现在这样让你连家都不让回?”“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李清潭看着李明月:“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李明月一顿,别开头抹了下眼睛,沉默了会,语气渐渐放缓:“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先要有成绩才能有底气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你现在这样任性,吃苦的还是自己,你就不想回去吗?不想再见见她?”他怎么不想回去。李清潭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哭的、笑的、娇嗔又害羞的,每一个画面都足以让他那颗死寂许多的心活过来一遍又一遍。他喉结滚动,情绪翻涌,眼泪落得无声无息。那一个午后,李明月终身难忘。她的弟弟,那个从六岁长到二十岁,经历过这世上最痛的苦难,却永远热烈又赤忱的少年。在墨尔本夏日灿烈而耀眼的阳光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