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苑思行最近很忙，一方面，“忙”就是他的常态；另一方面，他也在有意逃避千夜。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是那种喜欢却不能靠近，忍不住害怕的粘稠纠结状态。他的秘密实在难以启齿。预想她知道真相后，可能露出的厌恶表情，他的心都揪疼起来。 一转眼，又是好几天没见到苑思行。千夜接到蓝满江的电话。 蓝满江：“冯小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花了大价钱，把你从省城请过来，是让你跟姓苑的谈恋爱吗？以你的专业手段，睡他还不容易？赶紧拍了艳照，拉他下马，我的矿场好开工。你知道，矿场停工一天损失多少钱吗？你再不得手，我可要从给你的10万里扣里！一天扣1万……” 千夜这边扯着脖子喊：“你是傻逼吗？反正你那已经停业那么多天了，还在乎多停几天？你在姓苑的手里吃过多少瘪，不想连本带利讨回来吗？睡一觉，拍个艳照，你找个三流妓女就能办到，为什么花那么多钱找我？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你听没听过，杀人诛心？明着告诉你，姓苑的已经爱上我了。我也知道他的惊天大秘密，但需要考证。等到纪检委找上他时，他才发现，他把真心捧给我，我却把他卖了，那才是彻底的摧毁。你个傻吊，你懂什么？” 蓝满江被千夜抢白一顿，不禁放软语气，“冯小姐啊，我知道你的手段，但你也要快，你再拖下去，你俩的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千夜啐了一口，“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出手！” 千夜挂断蓝满江的电话，直接播到县委书记办公室的座机。 那边传来男人低沉庄重的声音，“喂，你好，我是苑思行，请问哪位？”公事公办的口气，不禁让人怀念那晚的动人喘息。 千夜：“苑书记，我是千夜。” 电话那端呼吸一滞，声音虽稳，却不禁柔软下来，“有事吗？” 千夜：“有。” 苑思行：“请讲……” 千夜：“有件公事，还有件私事，你想先听哪件？” 苑思行轻轻叹了口气，“千夜，我很忙，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千夜投降道：“好好好，不逗你了。我的一个小说，就是那部《春水向东流》要开拍了，请来了国际知名导演北斗，他现在正在省城附近挑选拍摄地，想约我见面。你知道的，那部小说讲述的是上世纪90年代小城镇的故事，我觉得咱们闽西县很适合。不论是风景还是民风，都很符合小说设定。你可能不太了解，现在每个城市都在打造自己的品牌，争夺流量和眼球，实际就是招商，外来资金的注入，才能推动城市化进程。我的想法是，让剧组来这边采景。到时候电影一播出，全国人民都知道闽西县，你们县政府再推出相应政策，发展旅游，整个县城的人均收入都能翻几翻，彻底脱贫。” 苑思行听着非常心动，“这件事，咱们见面详谈吧！” 千夜：“那晚上下班，你来找我？” 苑思行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下午我有时间，你来办公室吧！” 千夜：“行，那下午见。” 苑思行见千夜要挂电话，提醒道：“那个……刚才不是说，还有一件事吗？” 千夜一顿，声音变得低缓轻柔，像在耳边呢喃，“好几天没见面，你想我了吗？” 苑思行的心，高高提起，“我在上班！” 千夜那边嘻嘻笑，“私事就是——我想你了！”她轻轻的缓缓的，对着听筒亲吻一下，“思行，下午见。” 苑书记立刻咬住嘴唇，仿佛那个吻，已经落到他的脸颊。他虽然紧张，却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蜜意。想着下午就能看到几天没见的人，心里忍不住雀跃。 他叫来秘书，“下午要来客人，一会帮我打扫一下办公室。等等，再买些水果来。” 下午一点半，千夜穿着得体的正装，画上精致的妆容，踩着10厘米的恨天高，摇曳走来。她的高跟鞋，仿佛含着某种韵律，让各个办公室的人不禁探头观望。只见，一个年轻女人，要胸有胸，要臀有臀，小腿笔直，裙子长短恰如其分，正好体现出双腿的美好。她竟然径直走进苑书记的办公室，还将门随手带上。 大家都知道，苑书记为人正派，不吃美女这一套。但是，这个美女也太极品了，高贵又优雅，风sao还性感。 苑思行看到千夜走进来，不禁发愣，她气势全开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目光。现在说她有40岁，他相信了。不是说她老，而是身上用岁月打磨出来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使他沦陷。 千夜走上前，直接坐到男人的办公桌，用脚摩挲他的小腿，“这几天，你在躲我？” 苑思行招架不住，屏住呼吸，沉声说：“这是办公室，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快下来！” 千夜看出男人的窘迫，脚落到地面，直起身，却没有走，而是撑住苑书记的椅子两侧，直视他的眼睛，“你躲什么？到底在怕什么？” 苑思行垂下眼眸，不与她对视，“你不是来说公事的吗？” 千夜撅撅嘴，“说公事之前，先说两句私事。”她贴近他的耳朵，“我很想你！” 苑书记耳尖通红，“我知道了，说电影的事吧。” 千夜佯装不高兴，“你不给点回应？” 苑书记被大jiejie逼得眼角湿润，正不知说什么好时，千夜在他眼睑印下一吻，“小傻瓜……” 说完，她便坐到沙发上。 苑书记终于能喘匀气息，他想，这个人太坏了，她肯定是故意调戏！可是，心里那点甜蜜，又上升一个度。 之后，千夜说了具体细节，也说了城市曝光对城镇建设的重要性。并且举例说明，《非诚勿扰》让西溪湿地、亚龙湾成为著名的旅游地。现在闽西县拥有得天独厚的文旅资源，质朴又纯粹，如果发展旅游产业，那么就不用依靠采煤带来的税收，不用再投鼠忌器。 这句话，说到苑思行的心坎里。他说：“能不能请北斗导演到闽西考察一番？” 千夜摇头，“本省有多少个市区，多少个县镇？如果他们得到消息，将会蜂拥而至，争抢资源。现在，我们的优势就是提前与北斗会面的机会。事不宜迟，你明天就跟我去省城。” 苑思行一愣，“这么急？我还要召集领导班子，开会讨论一下。” 千夜：“你不怕有人捷足先登？为今之计，先和北斗取得联系，了解彼此的诉求。拿到具体资料后，再开会也不迟。” 苑书记想想也是，便同意与千夜一起去省城。 千夜没让小李开车，而是驾驶她的梅赛德斯，载着苑书记，奔赴省城。 苑思行对于千夜开车这件事，特别不放心。但是，意外的，这次行程没有超速，千夜踩着120迈限速，一路向省城驶去。 他们三人约在省城最豪华的酒店见面。甫一进入，苑书记感觉自己这身半新不旧、洗得发白的衣服，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显得十分土气。他突然明白，他和千夜的差距，不仅仅是他多了一个器官，而是阅历、经济、眼界、交际圈的天壤之别。 千夜与北斗导演行拥抱、贴面礼，时不时冒出几句英文。苑书记意识到，身边的女人，张扬而明艳，她亲吻自己，并不等同他认为的定义，或许只是随意的撩拨。 苑思行这厢思绪翻涌，千夜已经切入到主题，对北斗说起闽西县民情风景与小说的相似。 苑思行抖擞精神，聊起他热爱的土地，话逐渐多起来，与千夜配合得也十分默契。 北斗听完他们的介绍，对千夜说：“既然你是作者，我自然要采纳你的意见。下周，我看完附近几个采景点，就去闽西。省政府很重视这件事，还借给剧组两架直升飞机。你若不赶时间，下周跟我一起去吧。也见见其他主创人员，好多都是你的书迷。” 千夜看向苑书记，“我有时间，他不行，他得回去工作。况且，我开车来的……” 北斗提议道：“要不然，让司机坐车过来，把苑书记和车接回去。你等我几天，我还有一些细节想和你聊聊。” 千夜看着苑思行转头看向别处，便笑道：“算了，太麻烦了。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回去？等你都闽西，再谈也不迟。” 北斗吃惊地说：“千夜姐，你和苑书记……” 苑思行听到他们谈到自己，不好装作没听见，扭过头来。只见千夜拉住自己的手，灿然一笑，“是啊，我在追求苑书记！” 苑思行愣住，忘了把手抽回来。 北斗大笑，“影帝追你，都没成功，你却……要是让他知道，非得气死不可！” 千夜看着苑思行，“我就喜欢苑书记这种正直纯粹的人民公仆！” 苑思行听千夜在朋友面前轻松表达爱意，既羞涩又有点感动。 北斗笑着说：“我把电影拍摄地定在闽西县，不是帮你追苑书记吗？你得请我吃顿大餐！” 千夜笑道：“没问题，小意思。” 苑书记动动嘴唇，想说：同意来闽西考察是因为符合小说情景，怎么是帮她追我呢？不过，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太煞风景。光是“千夜追求他”这句话，就让他有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感。 傍晚，他们到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吃晚饭，这个高度可以俯瞰省城美丽的夜景。桌上的美食、往来的富贵人士、璀璨的灯光，周遭一切与苑思行多年奋斗的穷乡僻壤，宛如两个世界。苑书记对此却没有太多感触，这世上有富足就有贫穷，他是脚踏实地的人，并不追逐名与利，不然这些年在基层工作也不会“不识时务”。用人民的利益换取个人的利益，他做不到。他承认自己很土气，但是，他的志向是为更多底层民众牟利，个人的物质生活看得极淡。 北斗看着眼前这位来自大山深处的县委书记，他虽然衣衫陈旧过时，却能泰然自若，竟有种安贫乐道的意境。而且他五官俊美、身材伟岸，却扎根基层十多年，也是挺让人肃然起敬的，难怪千夜会喜欢他。 三人喝了几杯酒，北斗举杯对苑思行说：“苑书记，千夜姐的小说里有个人物，正好也是位廉政的地方官员，爱民如子的那种，和你很像。如果电影在闽西县拍摄，我想请你客串这个人物。你看你仪表堂堂谈吐不俗，不涉足影视，有点可惜。你放心，你就本色出演，戏份也不多，我们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到时候，闽西的旅游品牌打出去了，你可以为闽西代言，也能圈颜粉无数。” 千夜歪着头看他，眼里星光璀璨。 苑书记被看得不好意思，低声婉拒，“北导您谬赞了！术业有专攻，我还是不要出来献丑了。”他平时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做这些花里胡哨的事？ 千夜冷玉似的葱指，点着北斗，“你都不干星探多少年了，怎么看到长得帅的就技痒啊？”然后转头对苑思行说：“咱们长得好看，就得藏家里！不让别人觊觎！” 苑思行抿抿唇，看着千夜，没说什么，眼神却是默认。 结账的时候，苑书记执意要付餐费。千夜已经帮他很多，他作为男人，不能让女方破费。虽然，这一顿差不多是他一个月的工资，但是，为县里招商，他觉得理应自己来付。 北斗在旁笑着说：“苑书记，你就让千夜姐请吧！她一年的版税也得有大几百万。”她以前对情人出手大方，大家都有耳闻。 苑思行：“一码归一码。她已经为县里的事费了不少心思，哪有让中间人破费的道理？” 千夜笑得有点坏，“我只是中间人啊……” 苑思行着急，“不是那个意思。” 北斗看出来了，千夜是跟人家苑书记调情呢！段位真高！ 千夜盯着苑思行的眼睛，危险地说：“在外面抢着结账，可不好看啊！你忘记上次了？” 苑书记立刻想起第一次与她打交道，她将5000元纸币直接塞进他衣服里。想到此，面上一红，便不再与她争了。 彼时，他们尚不熟识。可是现在，发生过亲密举止，她再做点出格的事，大庭广众的，他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