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瓜
宣晟朝的车子都走了，宣吉还抵着门框唉声叹气。 宣赫言轻笑一声拦着她的肩头，把她带到了屋里，“愁什么，一个男人而已，不喜欢放在一边就行了，越蠢越翻不出天来，这不也是一种省心吗？” 宣吉翻了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姜姨的事怎么样了？” “托我闺女的福，还算顺利。” 都顺利，就她取夫不顺利。 一想到沈甜甜她就晦气得难受，“要不我出国留学去吧，然后留着留着直接移民得了…” 宣赫言拍她脑袋瓜子，“你试试去吧，看你姥不打断你的腿。” “别想了，赶紧去睡觉吧，明儿个还要上学呢，总归还有几年自在的时候呢。” 事已至此，她也暂时做不了什么，唯有睡觉可以解忧，宣吉回了房间倒头睡去。 很快一周又到了尾，宣吉跟沐琛约着在星火俱乐部旁边的酒店谈判。 张良清随她一起，两人提早对过了谈判内容，多带了两个人提前到酒店房间搜查有没有监控偷听设备，检查过后再安装上屏蔽仪。 宣吉在房间看了看，隐蔽性很好，“对了，沐琛来了，别忘记搜身。” “这还用说我记着呢，要不你去楼下玩吧，我跟她谈就行。” 张良清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宣吉点了点头，她确实不怎么想见那个女人。 她在楼下打了会台球就见张河宴骑车带着沐琛到了门口。 沐琛进门看到了宣吉，两人就只是互相点了个头。 沐琛上了楼，张河宴在吧台点了两杯鸡尾酒，就光明正大地来找宣吉。 “你们关系看着挺不错呀，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牛的社交能力呢。” 宣吉接过她的酒抿了一口，味道不好，她随手放在了一边。 “我有什么能力由钱决定，能力大小也由钱决定 。”张河宴言简意赅。 宣吉很好奇，“你在体育馆赢过几场比赛，到手的奖金也让你成半个富翁了，你身上没有债务，家庭也没有变故，为什么不仅接受我的雇佣，还要在体育场玩那些要命的比赛呢？” 张河宴听了她的话也觉得挺有意思，“你都说了，我是半个富翁了，你不也是有钱人，怎么反而不懂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了…” ……我怎么会懂？因为我惜命呀？追求刺激不是我的爱，是你们这些精神状态不好的人的菜啊。 两人台球玩了半个多小时，宣吉预计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张河宴与自己保持距离。 张河宴面无表情地嘲笑了她，“你怕什么，越遮掩反而越不对劲。” “你这么喜欢追求刺激，不如去做洪世贤呢。” “谁？” 张河宴还从没听过哪个女人叫这个名字。 “哼哼，没什么我上楼去了…” 宣吉刚到楼上她们就下来了，瞧着沐琛的脸色好像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 但这回沐琛主动跟宣吉打了招呼，宣吉自然不会冷脸。 反正以后都是她哥的妻主了，就是她半个家人，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 沐琛走后宣吉问张良清，“她怎么看着也没有很高兴？这是没谈成？” 张良清挠挠头，“怎么可能嘛？钱财、名利、地位、万人追捧，他想要的样样都能满足，怎么会不答应呢？没那么开心，不过是嫌给的太少罢了，呵呵。” “她可真敢想，我们承担了她以后所有的比赛装备、学习培训费用、包装费用以及给她一笔允许她自由配置的钱，为了捧她上位成名这些还不够吗？她还有什么不满？” 张良清巴拉巴拉她的脑袋，“哎呦，生什么气嘛？不值得，走，咱们下楼玩去，反正今天周六你也不用上课，jiejie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宣吉被张良清拉走陪玩去了，一玩起来就忘了烦恼。 沐琛和姜澜事情都暂时告一段落，她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往吃喝玩乐外加学习的日常。 一到周一万州就念叨着“邓荷舟回学校了，邓荷舟回学校了！” 她这个看戏的比主角还兴奋。 结果到了学校什么好戏也没发生，邓荷舟根本没像以前一样总是眼巴巴地等在宣吉教学楼前。 “不会变心了吧？以前对你多热情？”进了班都没发生任何剧情，万州不禁猜测道。 宣吉把书包放到桌斗里，塞了半天都塞不平，她伸手往桌兜里一掏，“喏，这不来了吗？” 是一个绿色的小铁罐子。 “哎吆，以前可都是亲自送过来，怎么今天只见礼物不见人？”万州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盒子。 “是糖耶”，她塞了一颗到嘴里，“喔，巧克力夹榛子、奶酪，真好吃，你快尝尝！” 宣吉嘴里被塞了一颗绿色夹心的，淡淡的抹茶味，奶酪黄油丝滑香甜，最外层的巧克力有厚度有脆感，微甜弱苦，“嗯！确实好吃。” 巴掌大的小罐子，里面的口味不重复，里面的夹心果仁也没有重复的，宣吉根本没吃过瘾，最后一个还被万州抢走了。 嗯……这得再问邓荷舟要吧。 “你看，这盒子多小呀，也不深，你那么爱吃，他绝对是故意的，等着你主动问他要呢，以前送吃的都是包了精美礼物盒送过来的，现在啧啧啧…”万州都看出来了，宣吉怎会不知道。 这人家都等着了，她再不去要那还是人吗？ 然后她就给邓荷舟拍了空盒子照片：【还有吗？吃完了】 邓荷舟秒回：【有呀。】 过了一秒发了个“你过来呀jpg”表情包。 …… 宣吉本想说让他送过来呢，被万州打断了。 “喂！你知道了吗？” “什么？！”这家伙一句眉头没尾的。 “热搜呀！快看！爆了！” 宣吉点开热搜，头条赫然是 【星蓝娱乐公司卖yin丑闻】。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热帖爆料星蓝背后的真正持股人、大老板是…陈司棋。 “我去，看到了吗？陈司棋唉，哇哇哇，真没想到啊，你说这是真的吗？星蓝那些事她有没有参与？是她主谋的吗？” 万州在耳边不停念叨，宣吉却问了一个跟这件事毫不相关的话题，“那个宴会陈司棋查出来是谁了吗？” 万州懵了一下，“啊？哦，那个事啊，好像也没你说的多么玄乎，就查出来是一个男的，好像跟沈甜甜还是好朋友吧，就是小男生之间的勾心斗角，那男生虽然表面上跟沈甜甜关系挺好，但早就要烦死他了，我听说监控还拍到那男生下药了呢，啧啧啧…真是塑料兄弟。” 宣吉“哦”了一声，继续吃瓜看热搜。 陈家占据互联网半壁江山，这种丑闻怎么会那么轻易爆出来，警局都压了多久了，一点风声都没透，怎么偏偏在沈甜甜出事后爆了出来，这很难不联想。 陈司棋是想攀扯沈家，想在宴会上做点什么，但傻子都知道在自己的地盘上干脏事不能太明目张胆，只需要微微做一下手脚就行。 宣吉猜测陈司棋没想跟沈甜甜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估计就是一些能微量刺激荷尔蒙的东西，在必要的时候让沈甜甜产生一些情愫或心动发热的感觉。 但陈司棋的运气着实迷人，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没盯住人吧反而闹大了事，闹大事之后偏偏让她找到了能完美平息风波的另一个凶手。 可沈家也不是病猫啊？这里面的小九九怎么想不到？她陈司棋做的事被人掩盖了，事了拂身去，依旧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沈家呢？正室就那一个男孙差点毁了，这个闷亏沈家可不愿意吃。 所以，这是沈家给陈司棋的一个小小报复。 毕竟对丑闻，互联网巨头的陈家最会处理了。 宣吉就只管老老实实吃瓜看戏，什么也不用想就好。 “哈哈哈哈哈，你看看这底下的评论，这些追星男孩真的太脑残了吧，别太爱了。” “陈司棋都是大老板了呀，怎么会不知道公司里面那些丑事，这些人怎么能这么装糊涂？” 万州挤过来跟宣吉抵着头，让她看热搜评论…… “肯定是有人要害我们jiejie！她那么可爱耿直怎么会参与那些事！” “小棋子们别信，现在只说棋棋是老板，又没说是她做的，公司里面高管领导啊那么多，说不定是公司里的高层背着她做的丑事！” “守护最好的棋棋！我们jiejie不就是好色爱美背着我们开了个娱乐公司吗？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这有什么好吵的！” “我们jiejie是最纯粹率直的大女孩！一定是对家公司故意引导泼黑水！” “我们jiejie那么爱国，她在国外留学一直不忘弘扬我们的传统文化，传扬国家的英雌伟绩，赫赫恭勋，这样有大爱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些事！现在就骂棋棋的一定是黑粉反串！” …… 网上吵的翻天覆地、沸沸扬扬，乐子人嘎嘎乐了一上午。 一下课同学们就在讨论这个话题，班里许多小男生都不相信，有些人跟他们吵他们还气哭了。 这也不怪他们好骗，主要是陈司棋太会营销了。 她本就披着陈氏太子的光环，靠着一场国外留学时的爱国演讲走红，再加上容貌还说的过去，家教好有气质，无形之中就积攒了很多路好，后来又参加了一档综艺，还是那种特别接地气的偏远山区求生题材，类似于变形记。 观众看着她一步步从衣冠华贵、仪表堂堂的高门贵女转变成质朴无华的率真农妇；看着她褪去高门的层层锦衣，露出最真实的皮囊。 那种传说中的仙人走下神坛的故事观众百看不厌。 一档小小的综艺让她彻底爆火， 她成了全民妻主，是全国男人的理想情人。 如今爆出来瓜也可谓是全民性的，这个瓜每过20分钟就一个转折，最新情况就是警方迫于舆论压力公布了此次事件的最大犯罪人员。 官方通报，整个黑色产业链的主谋是朱某青，一名男性高管。 由于警方不会公布案件详情，犯罪人员的信息也不会详细公布，所以很多的路人更偏向于陈司棋才是主谋，她找了人顶锅！ 但这种言论才刚开始扩散，陈司棋的公关就来了。 “喔喔喔！来了来了！回应了回应了！” “快看快看！” “不是吧，反应这么快？” “我去！竟然是真人亲自澄亲回应！” “真的回应了！我就知道jiejie肯定没做！” 班级里一下子炸开锅了，本来收拾书包放学回家的小年轻们都不知不觉坐了回来，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宣吉觉得她跟万州的脑袋一上午就没有分开过。 但是吃瓜真的好快乐啊！ 班里几乎都在播放着同一个视频，宣吉感觉自己四面八方都是回音墙，一句话能在她的耳朵里来回播放几十次，她都不用打开手环看陈司棋发了什么，光用耳朵听也能听全乎了。 万州都把她手环怼到宣吉脸上了，“听听，这叫什么，这才叫顶级公关！” 宣吉通篇听下来就总结一句话，“转移焦点，大事化了。” 前面一大段没什么重点，主要就是表达对于粉丝和民众的歉意，然后交代了下创立星蓝的始末。 创建星蓝的具体原因，宣吉总结就是：有钱烧的慌，投资玩的。 然后就说自己很快就对这个公司没了兴趣，再加上自己年轻贪玩想做的东西太多，所以就聘用了高级人才洪女士做副总全权代管公司。 她不仅这样说，还展示了聘用证明以及多年前自己将管理权交接给洪女士的通讯证明，以及自己与洪女士的聊天记录，记录上显示的交谈时间几乎是几个月一次，还不是截图，就举着手环光明正大地展现在屏幕上，随手滑动随手停毫不忌讳。 看到这里估计很多人要以为这位洪女士即将被甩锅了，但宣吉觉得陈司棋做事没这么肤浅，她继续往下看。 下面就说到了犯罪人员朱某青，陈司棋说自己担心在公司存在感太低被架空，所以派了跟随自己多年的秘书空降到星蓝，这位秘书和她即是多年好友也是同事，是位非常优秀的职场男性，她安排了经纪人总监的职位给朱某青，让他不仅联通高层还能熟知基层情况。 这些都是始末，重点来了。 她大方承认了男秘书与她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所以她对秘书即欣赏又信任，秘书就是她在星蓝的眼睛，她对公司的一大半情况都是通过朱秘书了解到的。 后来星蓝的盈利一直普普通通，不赔也没赚多少，可陈司棋是谁？一个没什么油水的小公司会关注吗？ 总之就是在种种原因下，陈司棋确实对星蓝不怎么上心。 但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呢？这就要不得不说陈司棋的野心了，她一直不甘于只做互联网行业，如今的航天业这么先进，未来人类会发展到什么样不敢想象，她不想陈家只困在一个领域，她想做高科技研发，最好是顶尖技术研发，而研发是最耗费资金的，陈家就是再有钱那也不是源源不断的。 有段时间她项目接连挫败，资金一批接一批投入无底洞却得不到回报。 人嘛，遇到烦心事就会跟朋友倾诉一下，但谁知道朱秘书会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事。 星蓝一下子多出那么多盈利她当然感觉不对劲过，她表明自己查了近几年的财务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况且公司确实通过选秀捧红了好几名小鲜rou，几乎都是一线顶流，这也是广大网友有目共睹的，这两年间星蓝娱乐在饭圈、秀人圈也是声名鹊起，各种原因综合起来盈利增收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而她的事业也渐渐有了起色，她的精力也被各种工作填满，这个怀疑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她就将事情的始末讲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听起来又客观又主观，因为她对于自己的每一条说词都摆明了客观证据，各种聊天记录、生活记录、工作记录、文件文档，条理清晰分门别类。 重要的是，她只是展示却没有再说多余的为自己开脱的话，没说什么自己无辜的话。 展示完之后反而主动向网友致歉认错，直说自己有绝对失察之过，但保证无犯罪的事实，且她已经接受过警方盘问调查，若有任何问题自愿俯首认罪。 并且说明星蓝的钱是那些苦命男孩子的血泪，她不会再继续使用，她会将星蓝从开始黑色产业赚的所有钱财均捐献给偏远地区，用于扶持穷困地区男孩的教育事业。 最后讲到了犯罪人员朱某青，原视频的话是这样说的，“我与朱先生有近十年的情谊，我曾答应过，若30岁他不再做职业男性便取他为侍，这个承诺依然作数，我知道在你们眼里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不该取这样的人，可我知道是因为我的承诺才让他如此把我的事当成他自己的事，才做出了如此罪过。我会取他，与他成为一体，我们荣辱与共，从此他该承受的任何谩骂指责，我都应当共享一半，这是我应当承受的，是我应得的。” 万州推推凝眉思考的宣吉，“所以这就澄清了？她前面说的对公司不上心是不是真的呀？感觉她好像确实也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不然早就进去了，还有她后面对朱某…感觉还挺有心的，若她彻底与朱某撇清关系，观众真的要不了多久就会忘了这件事里有陈司棋的影子，取了那个男人，陈司棋跟那个男人捆绑也算赎罪了，感觉一般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呢。” 宣吉摇了摇头，“错了，从一开始就错。” “什么错了？” “你看看网友现在都在关注什么？陈司棋以及陈司棋的话，网友都在扒陈思琪多年间的行程、逐帧逐条分析她提供的证明、逐子逐句拆解她的话甚至更多的人都在讨论陈司棋与朱某，但最开始这是个什么事？这是个社会事件，现在呢？它变成了娱乐事件，从陈思琪发出回应视频那一刻观众的焦点就彻底被转移了，没人在乎这件案子造成的悲剧。” “更关键的是，人们都在关注陈司棋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这件事情最主要的人物——朱某，他说不了，出现不了，更没人关心要听他说什么，他所有行为都可以被陈司棋下定义，这件事的解释权只掌握在陈司棋手里。” 宣吉不得不承认陈司棋身上有个相当大的优点， 那就是会把握尺度，做事永远留一线，永远保留让自己发挥的余地。 比如体育馆、宴会以及目前这件事。 她摆出来的那些证明不会假，都是烟雾弹，用来转移网友注意力的，因为警方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了，犯罪人只有朱某及其他，没有陈司棋的事。 况且即便没有警方的侧面论证，慢慢地人们也会相信陈司棋的说辞。 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人们相信女人在把控大局、总揽全局、高屋建瓴的工作上有着出众的决策能力和罗辑思维，她们擅长并且喜爱，那些小方面的、基层的、简单的、重复性机械性工种更适合男性做。 她一个女人，本来日常事务就多，忽略了一个不看好的公司的底层事务也很正常。 可要宣吉说，她做了吗？ 做了。 你说她没做吗？ 也能说没做。 因为在这件事里陈司棋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罢了。 一个富的流油还努力搞钱的人她一定是爱财的，一个爱财的人怎么会对自己突然到手的好处不好奇呢？这可代表着一条收获财富的通道。 说什么财务审查？她自己就喜欢在法律边缘游走，做假账比谁都强。 公司里的事她一清二楚，可反正事不是她犯的，要查也拿不了她怎么着，索性一直扮演着之前的角色，充耳不闻装糊涂，只要跟以前一样那好处全到了她手里。 这就是她的行事风格，让你觉得她不干净，却抓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把柄，很多时候都是无关痛痒的小cao作，你能说什么做什么？只能晦气罢了。 就像这次，动动嘴就能把原本应该全网抵制指责的局面转为了全网质疑，她若不出来说话，那热衷于阴谋论的网友会从各种角度论证“陈司棋找了人顶锅”这个结论，到时她会受到所有人的谩骂，而现在却只是争议。 争议会带来流量，会无形之中塑造一个传奇人物，人们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去解读这个人…… 比如cp、取不取朱某有什么不同、还会有人代入朱某从而又给陈司棋增加了负责深情好女人的标签，这里面值得说道的话题太多，很快人们会沉浸在各种视角的《陈司棋人物传记》里，这个社会事件也将彻底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