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唆犯的葬礼(大逃杀背景/疯P恋爱/一点点性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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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世一坐在家中的浴缸旁边。 虽然被从“那个地狱”中救出来他也没有放弃锻炼,但刚刚的劳累还是让他的呼吸有些不畅。当然,喘不上气也可能有别的原因——弥漫在浴室中的血腥气是任何嗅觉正常的人都无法忽视的浓郁,更何况洁的嗅觉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迟钝。 腥味带着微甜,但更多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洁想起自己在蓝色监狱里第一次目击杀人现场时,足足吞咽了好几次才压下反胃的感觉。此时此刻,同样的反胃感再次出现,哪怕其实洁已经适应了杀戮本身。不过这次周围没有能让洁咽下的水,口腔里也一反常态的干燥。 真糟糕,洁想。 恶心感催促着他,片刻后,他勉强提起了一些力气,环顾四周,从刚刚被放下的铁桶里找到了最后一块冰块,它因为贴紧铁桶内壁而没有在倾倒的时候被倒到浴缸中。铁桶的把手上还留有一些余温。洁把冰块扔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冰化成水之后滋润了洁干疼的喉咙,洁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站在浴缸旁弯下身,碰了碰泡在冰块里的蜂乐—— 蜂乐的尸体。 已经没有了温度。洁觉得有些可惜,但又觉得很安定。冰块被固定在臼齿间,被用力地分成了两半。洁的手撩起蜂乐额前的碎发,露出后者光洁的额头。 为什么会达成现在这个结局呢? 洁开始反射性地总结、反思。这样的好习惯帮助他在大逃杀中很完整地活了下来。完整的,而不是像千切那样损失了一只腿。但有些问题追根溯源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此时此刻,看着蜂乐死亡时开心的笑容,以及浴室地上尚未处理的血迹,洁首先想到的是那个他最讨厌的人。米歇尔·凯撒,主动加入大逃杀并在惹恼了洁后又兀自丢下一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们是一样的,世一”。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洁所讨厌的,包括认为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怎么可能是一样的?洁曾经和蜂乐这样抱怨。 那时蜂乐正在帮洁缠绷带,孩子气地对着洁早就没那么痛的伤口吹气,听完后他抬起头笑了笑,抱住洁的脖子,“没错!世一和我才是一样的!” 虽然洁也不认为他和蜂乐是相像的,但他仍然点了点头。得到回应之后的蜂乐更加热情,被猛地扑到的洁习以为常地用手进行缓冲,否则他们会一起结实地狠狠摔到这里像钢板一样的床上。 不过……虽然当时否认了凯撒承认了蜂乐,但现在洁回想起来,也不得不承认。凯撒是对的。 意识到这点其实并不是最近的事。 从蓝色监狱中出来后,所有幸存者都接受了心理辅导和问询,随后他们就被统一监管起来,直到他们被评估为对社会无危害的。 洁是最早回来的那一批,他被医生认为是精神状态最稳定的,“大逃杀的那段经历对他来说没有造成太大的、持续性的影响”。因此,哪怕在他本人及其他人的口供中推断出洁其实杀了不少的人,但最后检方仍然让他作为代表出庭。 当然的立法并没有特别明确的法条去衡量和评估这么复杂的案情,认为洁他们无罪的人和认为他们有罪的人在法庭内外都争论不休。但最终,因为洁——这个幸存者代表表现得太过理性与温和,以至于陪审团达成了一致。 不追究“幸存者们”的法律责任,但他们仍要受到监管,直到证明他们不会再次犯罪。 洁对这一切都适应良好。他并非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也不是对杀人的行为毫无感受;恰恰相反,他深知自己的罪孽——他并不满意法院给出的无罪宣判,只是也没有去改变它——也比其他人更清楚死亡的分量。 他只是在适应不同的规则。 在蓝色监狱中他们被逼着分成小组进行厮杀,这就是蓝色监狱的规则,而现在在正常的社会中,洁也很快适应了正常社会的生活。这让他比其他很多人都要更快地恢复“正常生活”。 不过蜂乐比他还要更快地回到生活中。有时洁会想蓝色监狱也好、正常社会也好,对蜂乐来说都不过是额外的设定,蜂乐其实一直都活在他自己地世界里。 洁也曾怀疑过,表现得像是孩子的蜂乐是否真的知道死亡的意义。 那是蓝色监狱开始的早期,洁并不打算配合玩这种杀人游戏,但面对遍布房间的枪口,他也没有激烈地反抗。直到死亡真正地发生了——“蜂乐,你没看到他死了吗?”他抓着蜂乐的手,有些失态地直接质问。 后者刚刚径直越过久远地尸体,蹲到他面前帮他擦拭溅到脸上的血液,就仿佛洁只是将番茄酱一不小心弄到了脸上。他是那样的平静——洁不明白蜂乐为什么看起来还是和平时一个样,就在几分钟前,久远就在他们面前被射杀了。 洁脸上的血液尚还温热,蜂乐擦得并不费劲,擦完后他轻轻地盖住洁睁大的眼睛。“洁,这里是蓝色监狱。”蜂乐说。 “久远死了。我们可能也会死,这里就是这样。” 因为这里是蓝色监狱,三百人只能存活一人的地狱。 “所以不管洁想做什么都可以。” 洁在蜂乐的掌心中闭上了眼睛,他从蜂乐比平常稍低一点的声音中听出了蜂乐对死亡的了解,原本因为难以接受而痛苦的神经舒缓下来。洁忽然意识到,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很有好感的快乐男孩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更加了解死亡。 只是对蜂乐回来说,人类的死亡和其他生命的死亡并没有两样。 通常来说,认为众生平等的人分为两类,一类是认为所有的生命都和自己的一样珍贵,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或许会成为圣人;另一类则会认为所有的生命都一样的平常,蚂蚁的死亡和人类的死亡并没有什么两样,包括他自己。 蜂乐回幸而不幸的是后一种。 在失而复得蜂乐之后,洁强烈地意识到了“不幸”的那面。刚刚找回蜂乐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每隔十分钟就要确认一次蜂乐的位置。他害怕、他无法抑制地害怕,在某个他没有注意的瞬间,蜂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了。 在蓝色监狱时期,洁也不明白为什么接受了蓝色监狱规则的自己会那么执着于蜂乐的生死。事实上在大多时候,他都不在乎蜂乐到底做了什么或者做出了什么选择,与之前很执著于凪的玲王不一样,洁对蜂乐算不上有什么执念。但一旦涉及到“出局”,洁比所有人都要更过激反应。 那是他的珍视之物—— 直到后来,在洁的掌控下,伤亡被控制到最小,他们等来了救援。 重新见到外面的太阳,洁才忽然明白过来,他记挂在蜂乐身上的大概是他的某种“自我”。在蓝色监狱中不应该存在的某种自我。但洁并不愿意完全地向蓝色监狱妥协,因此也不愿看到“这部分的洁”死去。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蜂乐和洁的命运已经成为密不可分的螺旋纠缠。蜂乐在蓝色监狱中向洁表白了,洁也答应了,出来之后这样的情侣关系也没有解除,很快地通过评估的两人开始了同居。 在蓝色监狱中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睡在一起,蜂乐在睡眠的时候格外的不设防,洁不敢相信其他任何人与蜂乐同睡一间。 同居之后,好像相处也没什么不同的。 日子就这样平淡但幸福的过去,直到洁和蜂乐收到了内斯葬礼的消息。洁一派和内斯在的凯撒一派向来不对付,哪怕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但洁也没想过会被告知这种事。 洁和蜂乐讨论了一下,最终由洁代表他们去。蜂乐表示自己要去踏青,“这很重要”,蜂乐故作严肃地说。 蜂乐不愿意去,洁就主动带着花束去参与了。 因为是在异国举办的葬礼,流程都很简略,据说火化后的骨灰还要被送回德国。洁对这些事并不关心,他献了花之后就想要回去接踏青的蜂乐,却不期被千切叫住。 洁走过去自然地握住千切轮椅的把手,凪和玲王看到他俩也走了过来。这是他们四人从蓝色监狱分别后第一次见面,洁关心了一下千切的腿,被告知义肢已经在定制中了。 “那就好。”洁真情实意地为千切感到高兴。 千切看着洁的笑脸忽然叹了口气,“洁总是这样。” 洁愣了愣,“欸?” 一旁的玲王很快领会了千切的意思,附和地点了点头:“洁总是不会被负面情绪牵绊住,只要解决了问题,那么就没关系了。真不知道说是理智,还是笨蛋。” 就连一向话少的凪也忍不住接道:“笨蛋洁。” 洁不太理解朋友们的评价,但也明白这只是感慨,因此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也没说什么。 玲王也没指望洁明白,他扫了眼那张被花簇拥着的遗照,转而讨论起了内斯的死亡。内斯死得很奇怪,他被发现的时候,尸体保存完好,被放在冰柜里的一堆蓝玫瑰中。根据稍微有些医学知识的雪宫判断,内斯的死因可能是大量失血,不过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不知道是谁做的。”千切也回忆起了这个在蓝色监狱中显得格外繁琐和冗余的“死亡”。 听到千切的话,洁忽然“啊”了一声,“你们不知道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凪看向了洁,“当然也没人真的在意,不过警方好像很想知道。” 洁看着自己朋友们的神情,意识到他们是真的对内斯的死一无所知。 “是凯撒做的。” “什么?” “你们竟然不知道?一看就是凯撒做的吧?”洁不比其他人更淡定,“蓝玫瑰是内斯准备用来埋葬我的,凯撒先一步动手了而已。” “为什么?”玲王不解地问。 哪怕撇开私情因素,内斯也是凯撒最好用的一项“工具”,凯撒或许不那么在乎他,但也绝没有理由亲手杀了他。 洁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凯撒和我说的是‘内斯背叛了他’。” 说完,看着神色各异的朋友们,洁再一次问道:“你们之前真的不知道吗?” 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在那一瞬间,洁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干涩。他从未向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比他亲手将刀捅进二子心脏时还要清楚地意识到,他和凯撒的思路是如此的相似,以至于只有他能看穿凯撒的行为。 这种感觉太怪异了。 洁想到凯撒杀人时愉悦的神情——他不可能和这种人一样,以杀戮为乐,这是洁所不能适应的那部分自己,和记挂在蜂乐身上的完全不同。他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洁想。 只是他无法忽视杀死二子时自己战栗的双手。那不是因为恐惧或是罪恶感,至少在那一瞬间,洁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虽然除了蜂乐和凯撒外,其他人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兴奋,但那是他无法反驳的事实。 不过在下一刻,洁就意识到,就算自己真的能从杀戮中获得快感,自己和凯撒也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理性的分析无法抵抗住不断翻涌的情绪,在葬礼上安静站着的洁无比渴求蜂乐的怀抱,他想要看见蜂乐,只有蜂乐能让他不去思考和凯撒有关的这些问题。 内斯的葬礼并不算长,洁婉拒了玲王他们的邀请,飞快地回到了蜂乐的身边。 那天晚上,察觉到洁情绪的蜂乐温柔地安慰着洁,他没有问洁在葬礼上经历了什么,只是在轻轻吻过洁闭着的眼睛后,自言自语般地感慨道:“嫉妒凯撒。” 洁不知道蜂乐在嫉妒什么。 内斯的葬礼结束后,洁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但与蜂乐的相处却变得不太顺利了起来,通常情况下洁都很喜欢蜂乐随性自由的一面,但偶尔他也会由衷地讨厌这样的蜂乐,蓝色监狱到底给洁留下了烙印,哪怕已经生活在和平的社会,洁还是忍不住地担忧蜂乐。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展现出那么强的控制欲望,但每次被蜂乐进入到身体最深处时,洁还是情不自禁地在感到满足的同时,感受到自己内心中翻涌着的某种破坏欲。 这样的欲望越演越烈,直到今晚,洁终于伸出手掐住了蜂乐的脖子。 蜂乐没有意外,反而很高兴地笑了起来,“世一。”他轻声叫,又向上顶了顶腰,惹得洁紧了紧手指。这份窒息感让蜂乐笑得更开心了。他久违地叫了洁很喜欢的称呼,“老公。” 洁在那一瞬间到达了顶峰,释放之后飘飘然的快感让洁的身体放松下来,于此同时,那份尚未满足的欲望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想要永远地抓住蜂乐。 洁的手越缩越紧,蜂乐的生命正在被推向死亡。也许是太过用力,又也许是因为太过兴奋,洁的手微微颤抖着。 “世一,我现在不嫉妒凯撒了。”这是蜂乐留给洁的最后一句话。 洁好像能理解蜂乐的意思了。 最后,洁抱着蜂乐的尸体走向了浴室,他打开了花洒给自己和蜂乐冲了个澡,接着洁走出了浴室。他知道冰箱的冷冻室里存放着足以把一个成年男性完全覆盖的冰块,蜂乐也知道。 ——这场“激情”谋杀的主犯是洁世一,帮凶及教唆犯是蜂乐回。 果然,他拿蜂乐没有一点办法。 嘴里的冰融化完全,洁最后看了眼躺在冰里面的蜂乐。活着的时候那样鲜活的家伙,死后却冰冷地躺在狭小的浴缸里。这样的反差让洁莫名地笑了笑。 小回大概也希望看到我的笑容,洁又想。 洁随后漫无目的地想了很多,那些想法很碎也很杂,而在他将刀尖刺进自己的心脏时,洁平静地想:这次他的手没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