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笑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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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点点头，用手机备忘录打字跟他交流。 “我想请你暂时收留我。” 宋延不带多余情绪的：“然后呢，再在族谱上继续找下一个？” “我这样很可笑是不是？”她的手指攥得发白，头埋得很低，“之前很多个家庭都劝我去打工，可我想上学。我只是想上学，就一定做错了吗？” “为自己争取，没什么好笑的。”宋延说，“所以，然后呢？” 他平静的语气，倒显得鹿溪的这份脆弱感来的很矫情。 她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见她这样的眼神，他以为她在等他回答后面那个问题，于是道： “想上学就想办法上，有什么对错。” 她有点窘迫和尴尬，但眼底又跳跃起光芒。 “哪那么多的错选项。” 她眼底的光芒更亮，闪烁着。 “你也可以选什么都对。这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别看我，看手机，要说什么赶紧写。” 语气有些不自然。 被她这么盯着，总觉得心里毛毛的，莫名其妙的想出去跑几圈。 但她真的听话的移开目光了，又想给她掰回来。 宋延语气有些不耐烦：“所以，暂时收留你，然后呢？” 漫不经心的肯定，很多时候都要比刻意郑重的更有力量。 鹿溪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坐着坦然的对着他缓慢眨着眼睛摇头：“我还没有想好。” “那就说些你想好了的。” “想请你收留我，想请你有时间带我去一下市里。阿白婶说，你不常回这里住，想租住你的房子。请你放心，我会始终待在你让我住的地方，不论你在不在家，都不会碰你的东西。我想求得你的同意。这些是我想好的。” “你有钱？” 鹿溪摇了摇头，然后写：“从市里回来会有。” 他的眼睛玩味的眯了一下，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 “敢跟我住在一起？” “敢。” 小骗子。 手都还在抖。 “不怕我？” “怕。”她诚实的回答，又写：“可是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他嗤笑：“你中午不是也觉得周远是好人？可见你看人的本事不怎么样，还这么自信。” 鹿溪的表情垮下来，像又想到了周远，又或者想到了他的不好，总之小眉头皱起来，眼底都是惧意。 “我不是什么好人。”宋延说：“嫖客和妓女的关系，没什么好不好的。你要想住就住吧，我欠你一次的钱，就当它抵了。” 她疑惑的抿紧嘴巴，把那句“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删掉了。 但下一秒，她有些赌气的写：“你就是一个好人！” 他被逗笑了。 “为什么？” “你救了我。” 不等他说话，她又写：“你中午想收留我。” 然后她也问他：“为什么？” 宋延脸上的笑意退却。 鬼知道为什么。 他只是被迫嫖了一次，提起裤子就该谁都不认识谁。 但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她的人生不该烂在周远的手里。 想捞她一把。 “你想怎么报答我？”他没接她的话题。 “我毕业以后会……” “我对你的钱没兴趣，对你当牛做马没兴趣，对你以后的钱更没兴趣。我以为在周远那里的短暂经历，会让你明白，比起不切实际的承诺，现在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更重要，也是唯一应该考量的。”他不等她写完就打断。 “我会做到的！” “大部分的人在做出承诺的时候，都是这样想的。但只有少数人能执行成功，每个刚开始上学的小孩理想的大学都是清北，你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鹿溪诚实的点头。 “那现在呢，目标大学也还是清北吗？” “……” “发现自己做不到之后，目标会降级，一直降。” “我会做到的……”她固执的又写了一遍，然后写：“我可以在……” 他很轻的笑了一声，打断她，“打住，我不想听你的计划。我说了，我对它不感兴趣。” 拒绝的干脆利落，好残忍。 手指在键盘上僵直着，然后把自己的这些字一个一个都删掉。 写：“有时候觉得你很温柔，有时候又……” 出生以来头一回有人用“温柔”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因为过于不搭嘎，让他觉得可笑。 “哪温柔？” “刚才跟我说可以选什么都对的时候”…… “你管这个叫温柔？” 鹿溪的手指紧在手机上，指节发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狼狈的窘迫。 “所以中午留在周远家，也是觉得他说愿意给你治嗓子，很温柔？” 头埋得更低，但诚实的：“是。” 好可笑的温柔，宋延视线玩味：“住到我走，你也走。你不是要有钱了，自己租个房子，不难。” “不能留……” “不能。” “为什……” “没兴趣。” 她急死了，打字的速度哪能跟得上讲话，每次都没写完就被打断。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努力的！” 她抬头，看向他。 他身体微微前倾，极具侵略性的打量她一眼。 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