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没有成熟

    “玉红，去打点酱油”

    “哦好呢，我马上就去”

    “别马上了！就现在”

    叶英站在厨房窗台旁，催促女儿。隔壁王桂芳站旁边使了个眼色，看着人走了才开口，

    “英子，我要跟你说的是”

    “乡里不是来了五个大学生么”

    “嗳我知道”，叶英拿起青萝卜搁案板上。

    “人家家里头都是在南京部队里头的”

    “这么好吗，那我估计就是让他们来锻炼几年，以后再捞上去当大官的”

    王桂芳是附近有名的媒婆，多年邻居，叶英自打嫁过来就跟她交好。

    沧桑的手抓起一把瓜子，却没继续磕，凑到叶英跟前，故意怕被人听见似的，

    “我来啊，就是跟你说这事”

    “跟我说”？

    叶英心头一热，大概猜到是说她家玉红。

    “你家丫头过完年也不小了吧”

    “玉红我都是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背着她到处玩”

    “是啊，你可疼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前几天哦，夏塘张毛家门口不是放电影吗”？

    “你家两个都去了，玉红领着六子，挤在中间”

    “我坐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呢”

    “看到什么了，你快点讲”

    王桂芳捻起颗瓜子，故弄玄虚停了一下

    “我看到—”

    “你家玉红，不，是人多，六子鞋不知被谁被踩掉了”

    “然后玉红抱着弟弟，回去找嘛，我也帮她找呢”

    “结果就碰到那几个大学生，电影是他们组织过来放的，结束了在收拾东西”

    “学生们就过来问她，说你找什么呢”

    “玉红就说我弟鞋找不到了，学生们就帮她一起找”

    “好一会，有个个子高高朗朗的男大学生拿着鞋过去，拍拍她肩”

    “你家玉红哦，一见到那个个子高高朗朗的男大学生，脸红的呦”

    “快要烧起来了”

    王桂芳哈哈笑道，“这我只敢跟你这个当妈的讲”

    “毕竟未出阁的丫头，以后还要嫁人哪”

    说话间，王桂芳男人从院墙另一侧高声喊道，“桂芳”！

    “嗳，马上回来了，我在英子这里”

    “不说了，这事情你跟家正商量商量”

    说罢，她抓起把瓜子，一路小跑回家去。

    王桂芳男人在乡政府当司机，夫妻二人都是能说会道的主，消息灵通。

    杏花村地处中原，黄河支流流到这里，滋养一片土地水草丰茂。村里有个不大的矿，说不上多富饶，但家家勉强够温饱。

    梁家正是附近有名的屠夫，铺子上卖不掉的rou，都拿回来，梁玉红和梁六姐弟两营养好，长得都比同龄人壮实。

    天气渐热，六点也不见天黑。

    梁玉红手里拎瓶酱油，走得飞快。忽然听见一阵清脆铃声，“嗨，玉红”

    “真巧”

    是同村青年刘宏鑫。

    他咧着口烟熏的黄牙，两条短腿一前一后落地，从自行车上冲下来跟她讲话。

    “买酱油呢”

    明知故问

    “是”

    “英子姨在家做饭吧”

    “对呢”

    “昨天外头有人来咱们村探点，给带了些他们做的饼干，改日我去你们家带些给你尝尝”

    无亲无故的，来她家做什么。玉红虽想尝尝他讲的饼干是什么味道，但也不想他登门拜访。

    她也不是小姑娘了，晓得姑婆们讲起小话有多可怕。

    这样说不好，但刘宏鑫他身长不过1.6，五短身材，留着半秃不秃的油头。在村委会干的营生，天天拽着个灰不拉几的中山装，去哪都捧着茶杯，光讲话不干活。年纪轻轻抽烟喝酒啥都来，跟她讲话嘴里还发恶臭。看起来比她爸都显老。

    嫁给他，不如就地把她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