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金秋十月。 太阳像被罩上了橘色灯罩，光线柔软，照的人身上和脸上都是暖烘烘的。秦桑刚结束一台刀，揉着有些僵的脖子从无菌房出来。 洗完手，到储物柜拿手机，才发现上面有五个未接。 他抿了抿唇，走到走廊另一边打电话，很快就通了。“刚才有手术？”母亲单刀直入的问。 “是的。”秦桑捏着鼻梁。 “你定了几号的机票回来？”母亲话锋一转。 “医院太忙，暂时走不开。” “别来这套。医院什么时候有过淡季？你不在就不运转了？”母亲一贯的犀利风格。“无论如何你得抽两天时间，如果不回，我就带她过去见你。” 秦桑突然就无语了。“我这段时间真的很忙。” “喝杯东西的时间总有吧？也不会耽误你太久。儿子，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娜娜想想。她都五岁了，我一个老太婆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的，她需要真正的母亲。” “妈。”秦桑轻叹了口气。“说什么呢，您当然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再说不是还有我。” 母亲在那头哼了声。“就是说出朵花你这个月也得给我回来。尽快订机票，记得把截图给我看。” 电话挂断了。 秦桑扶着墙，默默叹息。 一只手此时搭在秦桑肩上，一回头。原来是姚城，他穿着秦桑同款的绿色无菌服，一方劲飞的短发包在一次性帽子里。 姚城也是这间医院的外科主任，并且是秦桑重要的合伙人之一。 “谁的电话。”姚城观察着他表情，哦了一声。“你家太后？” 秦桑无奈点头，将手机揣进兜。 两人并肩往电梯间走。 “看这个表情是阿姨又要你回帝都吧。”姚城一脸洞悉。自打那件事后，几乎每两个月秦桑母亲就要打电话催秦桑回去。 也没别的事，就是催婚。 开始秦母还算收敛，只是电话里催秦桑尽快找个对象，后来直接安排相亲了。基本上一个月一个。秦桑推了几次推不掉，只得回去见了两个。对方对他倒是都挺有好感，是秦桑自己不愿意发展。 “你不愿意就别回去啊。” “然后她就会直接带人来医院给我看。” 姚城也无语了，这确实是秦母能干得出来的事。 秦桑其实打小家境不错，祖祖辈辈住在皇城根下。秦父也在机关医院身居要职。后来在秦桑十岁上时秦父生了场大病，就那么去了。秦母一个妇道人家，要护住秦家祖产，又要照顾秦桑和他的meimei。母代父职，自然而然就强势起来。 在大多数情况下秦桑都是心疼母亲的。所以她的要求和命令，不管合理与否，都尽量去做。 现在她已经插手到他的婚姻。 就跟前两次一样。 “门口开了家湘菜，我吃着味道不错。一起去？”正是下午一点午饭时间。走到电梯间，姚城随手按了个一。 “怎么不去食堂。饭卡没钱了？”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姚城笑着推了把秦桑。“谁叫医院食堂的大师傅手艺一般，早吃腻了。这两天嘴里能淡出鸟来，走！哥请你吃rou！” 电梯上来了，里面有病人也有家属。 两人主动站到了边边上。 “搞搞清楚，我比你还大一岁。” “行了行了。算那么清楚干嘛？叫声哥你又不会少块rou，再说我还请你吃湘菜呢。” 到一楼更衣室换了衣裳，又从停车场穿到后门，最后才找到姚城嘴里那家湘菜馆。确实是新开不久，老板都不认识他们两个。 医院门口店铺流量大，价格也都偏高。一顿商务套餐吃了几大百，结账时姚城挤眉弄眼的，最后还是秦桑掏了钱包。“行啊。你请客，我买单。最后还要管你叫哥！你对我可真不错。” “别这么说嘛，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在谈恋爱，手头紧。”姚城趴在秦桑肩上，亲亲热热的。“喏，马路对面在卖手工柠檬茶，那个我请你。行了吧？” “那还不快去。”秦桑佯怒。 姚城笑嘻嘻的，两人从马路这边穿过来。 手工柠檬茶是个小摊子，没有门面，就一辆三轮车，斜斜支着把遮阳伞。摊主除了卖柠檬茶，还代卖三明治和小火腿之类的快餐冷食。 看起来还算干净。 这些也不用开火，吃起来方便，挺受住院部家属欢迎。 “老板，来两杯少冰柠檬茶。”姚城排队去买柠檬茶了。秦桑低头看时间，余光一扫，发现隔壁灌木丛有轻微动静。 走近一看，是窝野猫。母猫刚产子，一窝喵喵叫的小猫。这几天眼看要降温，秦桑左右一看没什么趁手的，索性把身上风衣脱下，铺在母猫和小猫身下。 “姚城，我去买瓶牛奶。”秦桑对正排队的姚城丢下一句。 医院这边的小卖部。 秦桑正往里走，被谁碰了一下。 咕嘟嘟…… 一瓶牛奶向前滚去。两只手同时朝那瓶奶伸，秦桑手更长，捡起牛奶的同时看到一对浓黑的大眼睛。 莫名有几分熟悉。 那双眼瞬间就弯了起来。“秦医生！” 含含混混的港台腔。 秦桑只用一秒就记起来了，是那个天妇罗。 她背着大大的帆布包。浓密长发编成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穿着宽宽大大的T，到处都宽宽大大的，除了人。 上次她穿玩偶装还没注意，这会她穿便服，秦桑才发现她本人其实很娇小，估计也就比他胸口高一丢丢。 “怎么是你。” “我买牛奶呢。”天妇罗双手冲他张着。她涂着浅浅的蓝色指甲油，和头顶天空几乎一个色。 “不好意思。”秦桑被示意，牛奶放回她手里。“今天陪你师父来植牙？” “嗯，师父在科室呢。我先出去下下。”天妇罗冲他挥挥手，旋风似的卷走了满室目光。 等秦桑买完牛奶，回到对面的灌木丛时。 他发现天妇罗也在。 她蹲在那，一手轻抚着小猫。 “别这么做。” “？”章静芝被突然到耳边的声音吓一跳。下一秒，一只属于男人的手轻轻按住自己手腕。 章静芝一回头。恰好一缕阳光从云中传来，那么刚刚好的逆在来人身后，镀得他的黑发都染上一层金黄。 很快那手就放开了。 “不要摸刚出生的小猫，它们被你染上气息，母猫就不肯喂奶了。”秦桑的目光并不在章静芝身上，只是注视着那几只小心舔舐牛奶的猫咪。 “啊？我都不知道。” “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了。”秦桑吐字偏轻。可能有职业的加成，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就会认同的蛊惑感。 章静芝看那母猫弃了自己买的那瓶，转而去喝秦桑买来那支，明明都是一个牌子的牛奶。“唉！她挑食。” “不是，只是我多喂了几次，它大概认识我的气味。” “这只猫你经常喂啊？” “也不是经常。前段时间发现它怀孕了，算算日子应该就这个星期，刚才在路边无意发现它在这。” “你连猫咪的孕期也懂推算？” 秦桑到现在才看了她一眼。小天妇罗眼里直冒星星光线，他无声一笑。“没你想的那么神，只是小时候养过猫罢了。” “我没养过猫，倒是养了缸金鱼。” “那确实不能养猫。”秦桑笑了。 “唉？我买个柠檬茶，扭个身人怎么就不见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冒出来。是姚城，他刚才买完柠檬茶上下都没找到人。正准备打电话，没想到人就在旁边灌木丛。“你风衣呢？我记得你刚穿着外套的。” 姚城一探头，才注意秦桑身边还有个小姑娘。小脸粉嘟嘟的，跟樱花瓣似的，漂亮的像个SD娃娃。 “嗨！”姚城主动冲她挥挥手，声音都变可爱了。又冲好友秦桑挑眉，用气声说话。“这是谁？介绍下啊。” “你们好，我叫章静芝。立早章，叫我静芝行了。”不等秦桑开口，章静芝落落大方站起来。一手抓着帆布袋肩带，一只小手伸出。 姚城似笑非笑看了眼秦桑，将手握上去。“你好静芝。我是秦桑的朋友，你可以喊我姚哥。” 他轻碰了碰就松手，凑过去跟秦桑咬耳朵。“喂，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有一手啊。难怪太后喊你回帝都都不回。”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秦桑声音小小。 “你猜我信不信？” 秦桑也觉得自己这句话挺荒谬的，跟章静芝点点头。“那我们先回医院了，有事的话章小姐就在前台留言。” “你真不认识她？”两人都过了马路，姚城还在纠结这个话题不休。 “不要看到个漂亮女孩就问东问西，我都替你女朋友感到难过。” “你不许告歪状啊！我的心当然永远属于我家亲爱的。再说我只是看看又不做什么，正常交友有什么关系？” “歪理还不少，柠檬茶呢？” “喏，少冰版的。知道秦大院长养生，下次给里面再泡几颗枸杞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