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第二十三章【撮合】
23 关于撮合mama和谭叔叔这件事，俞南雁确实是有意而为之，他希望mama可以嫁给谭叔叔，他也更希望mama后半生可以幸福，当然他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谭竺生的饭馆开在了学校对面，俞南雁打工很卖力。他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不论是在后厨切菜、洗碗，还是去前堂上菜揽客，他都干得很积极。刚来那天中午休息时，谭竺生告诉他留在后厨帮忙洗碗就可以了，他说mama看病急需用钱，他必须努力工作，才能尽快还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 “你中午上错了一盘松仁玉米，按道理说这损失该由你承担。”一听这话，俞南雁顿时慌了神，他连忙向谭竺生道歉，这盘松仁玉米记在他账上，从他工资里扣。可是谭叔叔却笑了起来，说他那点工资扣个七七八八就不剩什么了，还不够店里一桌的流水钱。 “南雁，你mama在哪个医院？” “积水潭医院。” “老何给你那七百块钱，我会替你还他，下午我陪你去看看mama吧。” 那日傍晚，谭竺生见到了病床上的俞念梅，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女人身上一半的骨头几乎都断了，受伤最严重的是右腿。医生说哪怕捡回了一条命，后半辈子怕是也离不开轮椅了。俞南雁没有说谎，谭竺生当即帮他垫付了欠下的医药费，叫他安心照顾mama。 “南雁，你每天放学后来店里洗碗，一天算你五块钱工资，周六日你全天在后厨帮忙，一天算你八块钱，寒暑假你可以多在店里干会儿，在我这儿干两年，就算你还清钱了。”晚上回到店里送走最后一波客人，谭竺生亲自为俞南雁做了一碗酱油汤面，还切了几片厚实的酱牛rou放进他碗里。看着这孩子吃得狼吞虎咽，谭竺生笑起来，拍拍他的背又说：“以后店里的饭菜可以带一些给你mama。”他的眼泪掉进碗里，他问谭叔叔为什么这样好，谭竺生笑着说，明明是他那个发小总要做老好人，还拉着他一起埋单。捡了俞南雁这只小狗就这样扔到他店里，那他也只好收下，不然还能怎样。 “老何他人就是心眼好，像个活菩萨。刚开饭馆头两年，店门口总有个老叫花子来要饭，我想让那老爷子走，可老爷子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听不太懂人说话。有次老何看见了，就给老爷子盛了一碗粥，那之后我每次看见老爷子也会给他些吃的，不过已经有些日子没看见那老头了。”俞南雁说想向何思君当面道谢还钱，谭竺生却说：“老何他最近忙着带学生出国演出呢，现在八成都忘了你这事儿了。” “何先生是教什么的老师？”俞南雁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放下筷子，认真看着谭竺生，听他说发小“老何”的事，慢慢在脑子里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一个叫他惦念了一辈子的“何先生”。 “老何跟我都是国家京剧团的演员，同时也在戏曲学院附中带学生。老何他比我优秀，他天赋、能力都比我好，他这样的条件去大学混个教授当完全没问题，但他说京剧靠的是童子功，做好这行的基础教育更有意义。其实他这性子就是不想去混圈，还是留在中学教书更简单些。但唱戏和当老师都不赚钱啊，我就拉着他搞副业，他有远亲在大连倒腾海鲜，我俩就合计开了个海鲜大排档，他负责进货，我负责掌勺。老何这人做生意还是挺精的，拿货都是最低价，谈判也很有一套手段，现在店里的生意这么好真多亏了他，整个北京城怕是没有比我们更实惠的馆子了。” “那何先生怎么不转行去做生意？” 谭竺生笑着叹了口气：“他爱戏啊，放不下。” 在饭馆里打工的日子，俞南雁很少能碰见何思君，店基本上是谭叔叔在看着，他盼着每周一次来送海鲜的货车，可司机也都是跑长途的师傅。俞南雁第二次见到何思君是他刚高考完那个暑假，夏季夜里来吃大排档的人很多，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何思君穿了一件宽松的短袖黑衬衫，修身的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深棕色细带皮凉鞋，他坐在角落里的一桌，笑着和服务员打了个招呼，要了一碗朝鲜冷面。他躲在后厨的门侧静静地看着何思君吃完了那碗面，后来他没忍住悄悄跟着何思君来到了门口，他看到了谭叔叔口中那个流浪汉老人，何思君折返回馆子里打了一大碗冰糖绿豆汤，送到了老人手里。 这晚回了家，俞南雁一边给俞念梅揉腿，一边趴在mama身上黏糊糊地问：“妈，你觉得谭叔叔这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