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是我们第一次骑乘。几乎是带着一种决斗的意味。

    四爱里的骑乘就跟脱了裤子放屁一样，多此一举，完全是爱人之间情趣的戏码。可我与他并不是爱人，于是它变成了极羞辱的要求。要求一个只是为了金钱而出卖身体的直男彻底丢弃自己的自尊心，在一个羞辱他的人面前俯首称臣，表演出主动而yin荡的模样，卖弄风sao。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如果换做是我，这无异于折断我的脊梁。

    他不是要讨好吗？我身边从不缺讨好的人。我想看他能为我做到何种地步，我想要他为我做到更多。

    可是他如果真的顺从了我，我就会满意吗？不，不会，因为顺从是虚假的。他的顺从只能说明，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工作，难道你会对一个难处理的文件而感到羞耻，考虑自尊心吗？我一想到他的顺从，想到他的无所谓，想到他甜腻的叫床声，我的心就像被麻绳勒紧了，勒出血一般酸涩。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苦？我开始感到一些恶心反胃和不耐烦了。倒不如分手来得更爽快一些。他只是想要我的钱罢了。

    他就像是一张快要拉断弦的弓一样，我明知如此，明知道再做下去这张脆弱的弓就要折断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我脑子里面不断演算着杨天受不了我的羞辱，气愤之下翻身下床指着我的鼻子叫骂，夺门而出的样子。哦对，现在在封控，他出不去的。也许他的顺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吧！狡猾的男人。

    我越想越气，于是索性往床头一靠，又挂上那近似残忍的笑，眼神却是冷的，看他的动作。

    杨天怔了一下，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的眼角还是绯红而湿润的，看上去很可怜。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像一只小羊羔一般低下头去露出他白皙的脖颈。

    他的手抚上我的腰际，他的视线犹如实质一般灼烧着我的皮肤。他掌心的纹理，温度，贴在我的腰间，触觉就像是被放大一亿倍，灼得人想逃。

    我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差一点就想要喊出声告诉他够了，结束了。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我实在害怕他真的坐上来的那一刻。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好像他如果坐上来，我们的关系中的某种链接或是牵制，就彻彻底底地结束了。我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感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有些东西已经开始脱离了我的掌控，或者说是我们的掌控。这种说不清的东西就像一阵风，又像溪流，总之是无声息的一种，自然的东西。

    我总是容易对一切失控的东西感到焦虑和恐惧。这是我的本能。

    可在那一刻，我就像是被人钉住一样，动弹不得。似乎灵魂都被抽出来，视角换到第三人称，时间的流速也变得缓慢，我看到自己靠在床头，嘴角噙着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到杨天屈辱地跪在我的身前，死死地低着头，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扶着那只黑色的假jiba，微微侧着身，用手里的假jiba去蹭自己的臀缝。

    我看到自己随手撩了把额前的头发，擦去几滴汗，然后笑得更欢了一些。可我知道，这笑的背后，藏着多么大的暴虐，报复，以及恐惧。

    他最后还是扶着我的腰，自己坐了下去，在坐下去的那一刻发出一声低叹。随着那一身沙哑的，浑浊的叹息，我的魂才一瞬间回到身体里，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那一息之间方法无数倍。腰腹间碰到他的粘腻，温度一触即逝，他不敢全部都坐到我身上来，也许是害怕顶得太深。

    他慢慢地扭着腰，大腿的肌rou因为动作而显出流畅的线条，白皙而光滑，发着玉一般的光润，实在是美丽。他的手，一只藏在身后，按着我的腿，承担了一部分重量，另一只虚虚地掐着我的腰，手背上有青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懒懒散散地触着我的肌肤，指尖泛着绯红，就像是醉了一样。

    就像是梦一样，我不去追寻他侧过脸躲闪的目光，不去想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是抚上他的腰，指尖划过他柔软的肚子，划到他吐着水的yinjing，红彤彤的，看着可怜得厉害。

    他动得很慢，始终偏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得见他通红的脖子和胸膛。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他略重一些的喘息声和床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就是我所想要看到的吗？

    我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口气憋在胸膛，憋得人心口跟火烧一样。想要点燃些什么东西。于是我侧过身去探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

    尼古丁吸进肺部的时候，疲倦感突然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我想不通自己在干什么。我想不通为什么要把自己陷进如此境地里。

    我应该保持着我的理智，我的原则一向是只做双方都愿意的事情。但我现在却在强迫他。

    也许我真的做错了，抱歉，我真的不擅长处理这样的情感。我忍不住闭眼睛，黑暗中，眼皮酸涩得好像是被胶水黏住一样。我忽然一下子想起前任小男友说我，根本不爱他。好吧，也许是真的，我承认了，我不会去爱人。

    我的爱是折磨。

    无所谓了，现在我只想停下来。及时止损是我现在的受要方案。一旦解封，我就要和杨天彻底地断掉了，我这样想着。你看，当初当断不断，还以为不就是爱情，现在却发现是一厢情愿的情，要是强迫下去，就要违背原则了。还不至于。无所谓了。

    可杨天在低低地啜泣，我听到了，于是强撑着劲儿睁开眼睛。才发现手里的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燃尽了，微微弱弱的火灼着烟屁股，我下意识用指尖一碾，皮rou一热，熄了。

    杨天停了他的动作，干脆跪坐在我身上，依然侧着身子不看我，用手背擦脸。

    啪嗒一下，有泪滴掉到我身上，摔碎了。是凉的，凉得我在心里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怎么了？”一开口才发现我的声音是哑的，字与字黏糊在一起，听得人难受，我赶忙清了清嗓子。

    他不说话，死低着头，只是一个劲儿地摸泪。

    “怎么哭了。”我听到自己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把烟头扔到床头柜上，撑着床坐直了一些。

    杨天一下子屏住了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发出一些咕噜咕噜的呜咽声。我抬眼去看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不是因为zuoai而留下的泪，他却过来遮我的眼睛。

    手心也是潮湿的。他靠得我很近，我能听得到他喘不均的气，抽噎，为了停止啜泣的吞咽声，以及吞咽时不自主发出的音节。听起来好混乱。混乱得人安心。就好像是堵在我心底的那口气钻进他喉咙里一样，我倒是舒畅了许多。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我感觉到他支起身子，又用缓缓地坐下来。

    这次靠得好近，我能感到自己的鼻息打到他的躯体。在他的一声模糊的闷哼中，我知道，他又吞进去了。

    哭声渐渐夹杂了一些喘息和呻吟，他的动作倒是大了很多。抽噎着，呻吟着，最后不知道发了什么狠，cao自己就跟不要命一样，撞得我小腹都生疼，呻吟声都没了，他干脆地哭了出来。

    从头到尾都捂着我的眼睛。他倒是喊着些什么东西，在哭声和沙哑的叫声间模糊不清。cao着cao着整个人猛地一抖，发出一声沙哑却尖锐的喊声，索性瘫软在我怀里，大腿都痉挛着一抽一抽的。我的小腹上一片粘腻，猜他是射了。

    这时候也捂着我的眼睛，手却是抖的，他另一只手胡乱地摸到我的后背，死死地扣着，头埋到我的脖颈间。一片湿润。他的喘息声和哭声却没停，模糊地说着些什么。

    说了两三遍，我才听清。

    他说，林玉，cao我吧，林玉。

    潮湿的黑暗里，我眨了眨眼睛。我的胸膛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他心跳的震动甚至透过皮rou和呼吸的起伏打到了我的身上。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那时候我熄灭烟的感觉一样，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火在烧我的皮rou。但杨天的泪浇灭了那股子火，于是留下一个浅浅的痂，透心的痒。

    我没说什么，只是回抱住他。我们两个，赤身裸体地拥抱着，宛若一对交颈的鸳鸯，我轻轻的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一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松开了捂着我眼睛的手，把头死死地埋在我的颈窝。

    我说，对不起。

    他却又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也有些无奈，只好一下下地为他顺着气。听着他低低的哭声，我算是什么脾气都没了，只顾着哄，嘴里又道歉，又安慰他，又说会尽快送他出去的。再没感觉到什么戾气，什么暴虐，什么烦恼，都在他猫儿一样的哭声里消失殆尽了。

    我的念头只剩下，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