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你是被渴醒的。 四周并不是想象中的阴暗潮湿的牢房，相反，瞧起来倒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密室，像是怕密室里面的人有什么闪失一般，墙上甚至还有个通风孔。你刚想起身去看看，却发觉手腕和脚腕上都有一条铁链死死绑着。这个和牢房也没什么区别嘛。你这样想着，老老实实坐回床上。开始循着记忆思考如今的情况。 想起来了，毁诺城。官兵已经打进了毁诺城。 印象中最后一幕是毁诺城城墙上掉下来的一块断墙，你刚想躲开，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随机失去了意识，最后展现在眼前的是那一片青衫的衣角，隐隐约约，你也闻到了杜若的香气。杜若？是了，杜若。 是你还没来到这个大宋时，隔在手机另一端的爱人。 顾惜朝。 你在心里默念了一回这个名字。 这里应该是他准备的密室。只是你对他而言应该不如大哥背上的那把剑金贵，怎么就把你捆起来了呢？你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铁链，试着用力扯了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轻巧却极难打开。刚想进一步研究研究，墙上传来一阵响动，你本能朝声音来源望过去，一眼就瞧见了他。 “……二哥。” 顾惜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带来了你平日里爱吃的饭菜，他平静的替你端过来，坐在床边替你夹着饭菜喂到你嘴边，你一愣，本能张开嘴吃了下去。吃完了才后知后觉如今这样对于现在你和他的关系而言太过暧昧了些。等第二口再喂过来时，你往后一躲，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筷子：“二哥，我自己来吧。”顾惜朝移开了筷子，你扑了个空，只好讪讪收回手。一口一口接受他的投喂。 你是有点私心的。从前你就知道，你手机里的那个《遇见逆水寒》充其量只是一个if线，在端游线里，顾惜朝是有官配的。你从前也阴暗地想过，要是到了端游里，你一定会提前遇见他，和他相爱，与他结发，无论他做什么事，你都会支持他，无条件地站在他身边。可你真正来到了这个时代，遇到了那些人，那些事，你又开始不忍心了。你看到了傅晚晴，也看到了戚大哥，阮二哥，乌云白雪，阿沁，越长风，还有那些为大宋奔走的人。你突然觉得，你应该去做些，你能做到的事。 你压下了心底那些阴暗心思，凭借着对剧情的先知，替乌云寻来狼甲，也替阿沁找到了她的长风哥哥。当然，傅晚晴与顾惜朝的相遇相知，也是你亲手促成。晚晴是个好姑娘，现在和你相处的，不是你的那个顾惜朝。你只能这样想着，在龙井村再次和顾惜朝相见时，一字一句认真传达了傅晚晴对顾惜朝说的话。可是你当真放下了吗？在顾惜朝成了连云寨大当家后，亲口对你说：“她的深情，对我来说更似恩情”时，你心里那一瞬间燃起的希望，又是因为什么呢？ 可是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没有改变连云寨覆灭的结局。你和顾惜朝，也在你一次又一次地维护大哥时走向了死路。你做不到袖手旁观，也做不到和顾惜朝一起陷入泥淖。你想，你大概就是自私又怯懦的人吧。 等你从自己的思路抽离出来的时候，顾惜朝已经喂你吃完了饭，他似乎很满意你如今乖顺的模样，收拾好了碗筷坐回你身边，低下头指腹摩挲着你手腕上的铁链。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在一起，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硬憋出来一句：“二哥？” “嗯。”顾惜朝如平日那般应了一声，抬起眼来看你，你望过去，总觉得他如今平静的模样只是一副假象，你试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二哥什么时候放我走？” “为什么要走？待在这里不好吗?” 顾惜朝理所当然地的模样让你心里一惊，你按着记忆里搜索着之前自己在游戏中走过的所有可能性，完全不记得有走到这一步的分支。是哪里错了？面对他的目光，你心里不免有些没来由的心虚，下意识避开了他目光。下巴却被一股不容违抗的力道抬起，你被迫抬起头，看向这个把你囚禁在这里的罪魁祸首。“是为了大哥吗？你连命都不要？”顾惜朝盯着你，目光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突然想起在龙井村，在你要杀了陈三刀时，他拦下你说的那句：“杀他脏了你的手。”顾惜朝那时的状态和如今的状态，没什么分别。 是什么刺激了他？还是有什么事…… “我只是……不忍心。”你鼓足了勇气和顾惜朝对视，“二哥，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情，是一定去做的，能保下我和大哥，应该也是你的极限。但是二哥你应该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手。还有晚晴，你想一想晚晴，晚晴如果知道了，她宁愿和你布衣荆钗，也不愿意……二哥，放我走吧，我在这里和我在那边，没有分别。” 你试图和他讲道理，但你看着顾惜朝，心底里暗藏的那些心动却一直蠢蠢欲动，理智和欲念拉扯，你想与他一同陷进泥淖，但是良知压着你不能那样。在你还在犹豫时，顾惜朝却轻声说道。 “我和晚晴永结秦晋之好，那你呢？” 顾惜朝知道！他竟然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你本能朝后退，但顾惜朝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已经牢牢牵制住你，恐惧爬满了全身，你仅剩的理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神智，干笑一声：“我……晚晴要当我嫂子，我当然高兴了，哈哈，我还要喝你们的喜酒……呢……”你对上顾惜朝的眼神，声音渐渐掐灭在嗓子里，自连云寨被灭后，你随着大哥逃出连云寨，闯入小雷门和毁诺城，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如今这个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展现在正主面前，这个认知让你崩溃，思绪也变得混乱。你想躲开他的注视，拼命要从他身边逃开，他却牢牢钳制着你，不让你逃离分毫。 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会知道？不，不要，我不要他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二哥，我……我不应该，我不会破坏你和晚晴，求你了，二哥，你放我走，让我走，对不起，对不起，你为什么，我不会阻碍你们……你让我走好不好？”你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能不停地道歉，挣扎，想要离开。但是最后，你陷入了一个满是杜若气息的怀抱。“别怕，三妹，别怕……三妹不怕……二哥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