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感
成就感
陈曼姿平日里何其潇洒,男人睡过就过了,不会在她心上留痕,更遑论惹得她痛骂。 这位前男友的特殊性可见一斑。 酒杯的边沿涂抹了食用盐,颗粒在唇间化开,黎见卿想起那天咬破陆微之的舌头尝到的微咸的味道。 陆微之没有表现出过急切。 重逢以来,他一直气定神闲,仿佛她是注定会一步步走向他设下的陷阱的猎物,然后——第二次落入其中。 轻而易举地和他上了床,无异于她在牌桌上尚未坐热,就交牌认输了。 兰桂坊的舞池氛围很具感染力,陈曼姿喝上了头,拉着黎见卿进池里蹦跳。 不同语言的人聚集在热烈的舞池里。 黎见卿肤白貌美,虽是清纯系长相,但身材极好,曲线感比起具有种族优势的外国美女不遑多让。 上来搭讪的男人没有断过,她一一拒绝了。 陈曼姿问:“怎么,你没答应庄亦文,还要为他守身?” “没啊。”黎见卿喝口酒。 守身是不至于,只不过上前来的男人,她会不自觉地拿来和她有过的男人比较。 这间酒吧的男性平均质素很高,但凡事怕比较,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她打趣道:“你不也拒绝了很多人,难道也是为了给你的前度守身?” “我为他守身?不可能。”陈曼姿冷笑,“我今晚准备找个全场最帅的男人睡了。” 黎见卿以为她在开玩笑,但陈曼姿煞有介事地环视了全场一周:“找到了。”她满意地说,“极品。” 黎见卿还没反应过来,陈曼姿已经朝目标走过去了。 兰桂坊是中环白领和精英人士的集中地,陈曼姿醉得不轻,步履虚浮,从她的角度看去,男人面庞英挺,但只有侧写,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气质拔群。 陈曼姿搭上男人的肩膀:“hi。” 男人侧过脸:“有事吗?” 陈曼姿的性格直白利落,酒精更是助长了她胆色:“我失恋了,你能收留我一晚上吗?” 陈曼姿本身是很有魅力的女生,但男人似乎不为所动,多在她身上流连一眼也无,清淡说了声sorry,拿开她的手——礼貌只停留在表层,他表达的是谢绝。 陈曼姿莫名幻视她那位给脸不要的前任,执拗的劲儿上来,扯住男人不放:“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纠缠中,陈曼姿的酒洒出来,泼到对方的衬衫。 男人眉宇微皱,身为老手的陈曼姿也面临压力:“对......” “对不起对不起!她喝醉了。”黎见卿飞奔过来,抱住陈曼姿的腰拖离。 陆微之神色冷冷,看着突然出现的黎见卿:“那你醉了么?” 陆微之目光平静,带有一种兄长的凝视。黎见卿第一时间感觉自己像做错事的小孩儿:“我只喝了一点点......” 不对,他又不是她的家长,她为什么要心虚” “和你没关系。”黎见卿挺直腰杆,“别来审我,sao扰你的人又不是我。” 黎见卿帮理不帮亲,清晰指出陈曼姿行为的性质。 “人以群分。”陆微之用湿巾拭去酒渍,“你朋友的表现,很难让我不怀疑你喝醉了也会这样。” 黎见卿抿唇:“我才不会。”她在记忆里搜寻醉酒经历,“除非特别特别醉......” 缤纷的光在黎见卿微红的脸上晃过,陆微之注视着她。 今天来夜店,她穿了条紧身的粉白亮片吊带裙,场内朦胧幽暗,她像条在深海出没、鱼尾的鳞片发着光的小美人鱼。 黎见卿是易出汗的体质,这点陆微之再清楚不过,折腾一会儿就汗淋淋的。此时,她从舞池出来,白皙锁骨上的薄汗,汇成一滴,淌入双乳间深邃的沟壑。 她如果喝醉了拉扯着哪个男人不放,应该不存在被拒绝的可能——他也不会是例外。 以前有过的,在这家酒吧,醉醺醺的黎见卿拽着他,眼睛汪着水,又清又亮:“你在这里,我怎么会和别人走呢?” 黎见卿应该走,又因为负担着酒醉好友的重量寸步难行,她把陈曼姿扶到椅上休息,陆微之的身后走过来一人:“遇到认识的朋友了?” 女人身着一条绸缎衬衫裙,气质清冷而知性,与声色场合的氛围格格不入。 陆微之随口回复:“嗯。” 黎见卿眯起眼。虽然她并不愿意暴露她和陆微之的真正关系,但他两次向第三人介绍她都很自然,她是前未婚妻妻的meimei,也是泛泛的朋友。 黎见卿不合时宜地问:“邓小姐今天没有来吗?” 陆微之反问:“她为什么要来?” “我还是看低了你。”黎见卿虚假地甜笑,“换人的速度很快呀,陆总。” 她因为和陆微之共度了一晚上,要避忌庄亦文至今。他倒是毫无心理负担,身边甚至换了一个新人。 苑槿问:“什么换人?” 陆微之面不改色:“她的意思是,你是团队的新鲜血液。” “只要不是在说你的桃花债就好了。”苑槿道,“那我先回去,师兄。” 黎见卿一怔。 苑槿是陆微之的学妹,也是他的公司外聘的研究员之一。任京州大学计算机学院的副教授,如今在深圳的研究生院。 苑槿走后,陆微之含笑问:“这么急着指认,你是希望我换人,还是不希望?” “我只是随便评价一句。”黎见教卿否认,“没有希不希望。” 陈曼姿这时缓了过来,黎见卿告知她陆微之的身份。 陈曼姿敲了敲眩晕的头:“完了。” 她主动上前和陆微之握手:“陆总,很感谢你之前接受采访,反响非常好的一期,还有三位广告商上门寻求合作。” “很久以前我们见过的,只是当时没能和你打得上招呼。”陈曼姿鞠了一躬,“刚才冒犯了,抱歉。” 陆微之是本城的重量级人物,陈曼姿认为很有必要巩固这一条人脉,态度非常之良好。 陆微之轻点下颔:“只是误会。” “你要走了吗?我应该请你喝一杯酒赔罪。” “不了。我今天开了车。”陆微之抬腕看表,“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黎见卿张了张唇,尚未发声,陈曼姿直接代她答应了:“好,谢谢。” 陈曼姿家近,黎见卿家远,自然地形成了先后次序。 陈曼姿的表达欲在醉时达到巅峰,上车后,她先是对着黎见卿痛骂了十分钟前男友,又说起之前联系陆微之一事:“你那时还不好意思去做这个采访,说他一定会拒绝。” “现在看来,你姐夫比我们想象中好多了。”陈曼姿胡言乱语,“好了,你一定要纠正我说是‘前’姐夫,但‘前’又怎么样呢?做不成亲戚情谊还在,一夜夫妻......” 黎见卿慌忙捂住陈曼姿的嘴,从后视镜里观察陆微之的反应。 他目视前方,好像没有注意到陈曼姿的话。 察觉黎见卿的目光,他抬眼,她坐在后座的一团阴影里,视线与他在镜面相交。 ...... 黎见卿扶着陈曼姿下车,将人交到她家菲佣的手里,这才放心返回。 拉不开后座的车门,她走到前座,笃笃敲窗:“陆微之,你到底让不让我上车了?!” 车窗降下,陆微之的侧脸出现在她的视野:“坐到前面。” 黎见卿稍有犹豫,矮身坐进了副驾驶。毕竟这是礼貌问题,车上只有她和陆微之两个人,她自问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要陆微之当她的司机。 不过,即使她坐在他身边,他和她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流。 车停在住宅楼下。 黎见卿精神紧张地端坐了一路,总算得以放松,她象征性地表达歉意和谢意:“今天我朋友弄脏了你的衣服,不好意思。” “谢谢你好心送我们回家。” 陆微之的手从方向盘落下,他有点笑:“你致歉和道谢的方式是说说而已吗?” “那要怎么样?”黎见卿蹙眉,“要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起码,你可以请我上楼喝一杯咖啡。” “我开口,属于客气。你开口,属于太不客气了。”黎见卿说,“而且,你不知道喝咖啡这种事,很容易显得动机不纯吗?” 时间不早,街道上人迹寥寥,潮湿的夏夜被关在车厢外。 “那如果,”陆微之不紧不慢道,“我的动机就是不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