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临盆，再见

    最后一次服务结束，就仿佛说好了一样，虞欢和乔总之间自然地就断开了联系。有时候，虞欢也会挂念乔迦的身体状况，但也只是翻出微信通讯录，点进乔迦的消息框，然后再点进朋友圈看一眼，无情的三天可见，虞欢在朋友现实生活里嘻嘻哈哈，但感情上从来都是个被动的“回避型依恋”患者，打死秉持“你不找我，我不找你”的边界感，加上她从来觉得，她和乔迦本来也不是两条相交线，翻完手机一无所获后也只是再次投入到自己的生活轨迹里。

    这天，部门总抓人去隔壁市一起出差，妥妥就抓了虞欢这个从隔壁市来的可怜壮丁，不过想到出完差刚好是周五可以回家过周末，虞欢也就心甘情愿收拾行李去了。办完事后，照例是去订好的私人会所“接风洗尘”，虞欢借口身体抱恙，以茶代酒，也是好几杯下肚，借着上洗手间的名义，从二手烟缭绕的饭局上脱身去外面透透气。

    会所里布局巧妙，曲径通幽，绕着绕着，绕到另一间包间门口，刚好碰上浩浩荡荡一群结束了酒局的脸红脖子粗的中年人。虞欢赶紧闪避，刚闪避完，就看到好久不见的小周焦急地等在包间门口。“嗯？”因过于惊讶，虞欢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终于被小周认出：“虞小姐！”小周倒也不扭扭捏捏的，看到虞欢，自然地上来打招呼。

    “小周老师，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算算时间，现在乔迦都九个月了，作为他的生活助理，小周出现在这里属实有些不合理。

    “这不是陪乔总来对接合作吗……”

    “乔总？！”

    “嗐，虞小姐，你是不知道，乔总他明明卧床都一个月了，这次这个合作方，乔家其他人都搞不定，加上原来就是乔总长期接触的，这烂摊子最后又变成他来收拾。”

    “他怎么收拾？！他身体……”

    “虞小姐，你别问了，刚刚出来碰上葛小姐了，现在乔总跟她一起去会客花园了，您能不能替我去看一眼，这都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都不敢去，我怎么去？葛小姐，什么葛小姐？”

    “哎呀，虞小姐，您跟我能一样吗？！葛小姐就是…就是乔总前妻啊，您不会不知道吧？”乔总之前可是每两天就盯着你微信界面看呢，小周暗自腹诽。

    耐不住小周软磨硬泡，也确实不敢想象乔迦挺着九个月肚子还出来工作大半天之后是什么身体状况，虞欢还是往会客花园走了去。

    “葛小姐，我们早在八个月前就已经毫无关系了，请你自重。”刚到花园门口，就看到乔迦正一点点把轮椅转过来，打算离开。

    “乔迦，你以为你这种被人玩腻了的老残废还会有人接盘吗，我来找你复合还不是被我妈强迫的，为了你们戈凡那点股份，你别不知好歹！”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刺激了，对面打扮精致的女子一把抓住轮椅扶手，重新回到椅子面前，乔迦已经像个小山一样堆叠的巨肚又重新被遮挡了，“听说你下半身已经废了，都不能自己控制排xiele，怎么，喝了一肚子水，现在正难受得紧吧？”说着竟直接拿手压上了乔迦的下腹。

    “呃啊——”熟悉的痛感来袭，乔迦为了出席酒局的体面，拿了束腹带缠在了下腹，连续大半天的觥筹交错，虽然没有喝酒，但一杯又一杯茶水下肚，乔迦膀胱内早已充盈，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孕八月之后，乔迦再也没有了自主排尿的能力，插上导尿管卧床办公才是他的常态，所以即使憋胀至此，他的下体也是一滴尿都渗不出来，至少不用担心在合作对象和前妻面前失禁，但久未感受过的憋痛，让乔迦一下子痛呼出声，原本有些虚浮的面色又变得唰白，两只手死死抠住两边扶手。“上一次这么痛好像还是小欢在的时候，好累，下面这个废掉的器官如果能这样直接爆炸了也挺好的。”

    乔迦痛得有些眩晕，脑内一阵阵白光闪过，耳边却还是葛淑彤的聒噪：“唷，自己也知道丢人，还拿东西缠上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的时候腹肌就是这么紧，现在估计都长纹了吧……”

    “嗬…嗬…”原本就被挤压得七七八八的肺部空间感觉越来越难以呼吸，恍惚间，竟好像看到了熟悉的小金毛跑来，“人晕过去之前好像真的能产生幻觉。”乔迦最后一秒这样想到。

    “乔迦！”眼看着轮椅上的人手渐渐都松开了，人想要撅过去一般大口喘着气，虞欢也不管轮椅前面还站着个名义上的“前妻”，飞奔向乔迦。

    小周听到喊声也赶了过来，一起把乔迦抬着送上了救护车。乔迦身量很长，再加上临盆的孕肚，但两个人抬着却不觉得重，全身上下好像只有肚子上有rou。

    “妈，我今天晚上先不回来了，有个朋友出事了，我得陪护下。”

    抢救室里，乔迦已经吸上了氧，但人还没清醒过来，却下意识地拒绝所有人靠近他的腹部，偏偏目前的状况还不能打镇静剂，下身的情况只能等他自己醒来再处理。

    虞欢等在抢救室外，隔着玻璃看乔迦在半梦半醒间挣扎，嘴里无意识地发出痛哼，下半身在床单上疯狂打着尿摆子，一下又一下无意识地徒劳用力。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乔迦醒来时，面上生理性泪水和冷汗糊了满脸，泪眼模糊中，看到他的小金毛，站在外面，乔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拼命眨眼睛，想要醒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越眨越多，下身清晰的憋痛，也在提醒他，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