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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糸师凛篇【药】

    

番外——糸师凛篇【药】



    外边在下大雨。

    “喂。”

    玄关口,糸师凛把湿漉的伞递给她。

    “喂”,这一声是叫她帮他收起。

    这个称呼是他给她的。他很少叫她的名字。

    亚实接过伞,打量着他,静等面前男人的下步指示。

    应该是有下步的。

    他头发湿了不少,外套和裤子也传来雨水味道。

    然而他仅是在她左右两个方向摇摆,玄关太窄。

    “啧。”

    他推开她。脱去湿透的鞋袜,男人赤脚走进屋内。

    “啧”,这一声是嫌她碍事。

    这个语气词他常用,毕竟他经常嫌她碍事。

    可这是她的家啊。

    如果实在嫌恶,也可以不来。

    而他已经转身进了浴室。就跟在他自己家一样。

    糸师凛关上浴室门。

    他明明什么盥洗东西都没带,好像料定她会准备他的那份。

    门内传出衣物落地的窸窣声。很慢,至少比男人经常嫌她碍事的速度要慢。

    他在等什么?

    亚实扭开浴室门,男人并未上锁。

    她怀里抱着干净衣物,还拎着干净鞋袜。她安静地将它们放于卫生间置物架和地上。

    “这是新的,没有人用过。”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她只用说这句。

    说完,她立刻就转身了。她真的只是来送衣物的。

    男人却叫住她。

    “拿走。”

    咬牙切齿的。视线如冰,又如火。

    她不看他,是他一直死盯着她。

    亚实再次安静地将东西拾走。

    “站住。”

    他真正开口对她明着下了今天进门后的第一道指令。

    “把衣服脱了。”

    他们zuoai很无趣的,因为男人只会两种姿势。

    一种是抱cao,另一种是传教士。都是上位压制感最强的姿势。

    他现在用的抱cao。浴室没有床。

    “哐!哐!哐!”

    他把她压在浴室隔断的玻璃上抱cao。

    声音很响亮,撞击却不重。

    玻璃是磨砂的,仍清晰映出男女的身形,因为就贴在上面。

    身影重叠,可以看出来女人下身悬空,颤抖的,蒲柳身形;环抱女人的一双铁臂则根本纹丝不动,粗壮的,仿佛雕塑。

    仅仅是一个影子,就不禁令人怀疑,男人是不是铁铸的?

    但又不是的,玻璃门内,是另番情形。

    门内,你才能听见男人的粗喘。闷的,他只会垂头在女人颈间这般。

    人是涨红的。从脸连到脖子一块,好像马上要炸开。

    那女人呢?

    “嗯……”

    他们在花洒下面zuoai。

    女人也不是铁铸的,她是水做的。

    面对男人的坚硬与冲撞,她只是默默承受下来,自己从里边寻找慰藉。

    女人承受了他的全部。

    欲望,血性,生命力。

    那些化作仿若动情的液体。从她的眼角,嘴唇,还有yindao,流下。

    外边下着大雨,里边也是。

    男人发现了。

    炽热温度好像瞬间降至冰点。

    “我让你爽了?”

    下一秒阵地转移到瓷砖墙上。

    冰冷而坚硬的瓷砖,开始撞击女人的骨头。

    女人很瘦。所以她的背一弯,骨头就一节一节凸出来。

    撞击声没先前那么响亮了。沉闷得多,也痛得多。

    男人更紧地盯住她。仿佛他见不得女人表现出一丁点的享受。她的享受就是他的眼中钉。

    而女人只是闭紧了双眼。忍耐。

    她背上应该已经一片淤青了。

    男人见状,目中怒焰更甚。

    “我需要你忍什么?给我叫!叫得越大声越好!”

    为什么她总能让他如此生气?

    可当女人真正用她那嘶哑的嗓子呻吟时候,他又马上叫停她了。

    男人偏头骂句脏话。

    “我让你别拿对付他们的那套对我。”

    他眼睛像是洞穿了她,身体却更加用力地贴紧她。

    “在我这不管用。明白?”

    亚实被放下来那会,地上躺了三个保险套,都注了水的,还有一个正在注水。

    被糸师凛捏在手上。

    “cao……外面涂那么多油干什么,滑不溜手,下次不用这牌子了。”

    亚实没理他。她慢悠悠地擦掉身上的水,然后拧一下头发。

    她头发全湿了。

    不过没关系,她维持短发有很长一段时间。一会儿就能吹干。

    她走出玻璃门。

    还没走出呢。前脚迈出去糸师凛就给她扯回来。他这时有点像小孩。

    “没看见我一个人在这收拾?有点眼力见没有?”

    他明明已经把他俩留下的活儿收整完了,只剩自己身上的活儿还没干。

    那他留下她要她干嘛?

    “……你每次这样,不矛盾么?”

    亚实没有看糸师凛,可他跟被人视jian了一样。心理上的。

    “你大可以直说。你知道我不在乎施舍。”

    他们不是情侣。

    情欲褪去后两人便各干各的了。没有多话。

    你也发现了,一旦再聊下去,他们两个中的某个会猛然反应过来,然后变成羞辱。

    仿佛他们的关系本该就是要羞辱对方的。

    若是zuoai,他们既不会接吻,也不会爱抚,更不会拥抱。

    这理应不叫zuoai了,叫作插入行为。或者是发泄,完成某种复仇主义。

    他们像两个仇人,各自手里都握着各自的短处。谁也不让谁,也不会给谁占到便宜。

    但有时,他们也不像仇人。

    亚实吹干头发,她身披睡袍出了浴室。

    浴室外,是整洁而气味清新的房间。

    拐角,到客厅,亚实人整个瘫下来,瘫到沙发上。

    她纤瘦的手臂伸长,伸进沙发前边,茶几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烟盒来。

    打开揉烂过的烟盒。勉强辨认上面写的大卫杜夫,德国的香烟牌子。

    她手指很准确地,从揉烂的盒子里拣出一根尚好的香烟,然后点上。动作很利索。

    清新的房间里顿时蔓延开烟味。

    同时到来的还有咳嗽,在她吐出第三口烟圈后。

    她事后一般是要来根烟的。但实际她抽烟抽得并不多。

    主要是没机会。

    “靠,他妈的又抽!”

    糸师凛出来了,他一出浴室就捕捉到烟味。

    他穿着拖鞋“咚咚咚”地踏过来,直接抢掉女人嘴里的烟跟手里想藏着的烟盒,他把烟盒揉烂扔进垃圾桶。

    明明前面就揉烂了的,现在烟盒应该更烂才对,而男人想了想,又弯腰从垃圾桶里将烂烟盒拾起。

    他把盒子丢掉,手里剩下几根被揉皱到溢出烟草的香烟。他又“咚咚咚”地踏去卫生间。

    紧接着一阵马桶抽水声音。

    “你想死我不拦着,但别碍我的眼。”

    糸师凛冷冷地凝注女人。她在沙发上咳到满脸通红,满布血丝的眼睛,她以上目线回瞪他。

    对视,一次。

    “我不要你管。”

    女人几乎是喘着气在说。

    男人瞬间变得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一样。他干脆扭过头避开女人视线。

    “那你就咳死吧……你去死好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当初就应该放任你死掉!”

    闻言,女人咳着咳着,也低下头了。

    “……你,帮我拿下药。”

    时候不早了,她得吃药了。

    她曾做过一次开胸手术。急性肺动脉栓塞。

    这是由很多种可能引起的。但在当时那会,她周围很多人都认为,病因在她长期服用避孕药。

    自那次大手术后,她的身体就变得很差,留下了十几种后遗症、并发症。包括她咳嗽。

    不久,她的甲状腺又出问题,又是手术,她的声带因其损伤了。

    也就是这些手术,后遗症,令她本身就切除了三分之一个胃的身体雪上加霜。

    她彻底成了个药罐子。

    糸师凛往茶几上排开一摞药瓶,上边是标注过一天几次一次几颗的,他按顺序把药倒出来递给她,她再仰脖子就水把药咽下去。

    有些是治甲状腺的,有些是治呼吸道和消化道的。还有些他不动,放得远远的,那是治心脏的。

    她上回晕倒,就是心脏留的后遗症。

    倒下那会在她家里。深夜,没有旁人,得亏逢着糸师凛落了东西上门找她,她才侥幸闯过鬼门关。

    因此在那之后,他就有了她家的钥匙。

    药从手上递过去,然后仰了脖子往下咽。一来一去,二人动作间开始具有默契。

    “……抽烟对心脏不好。”

    糸师凛再度开口了。

    “我知道。抽烟也对肺不好。”

    亚实也开口了。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想抽烟。”

    亚实静静地望着他,“我想抽烟。就这么简单。你为什么要管我呢?”

    糸师凛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它吐出来,才道:

    “你以为是为什么?我是替我哥做的,我答应我哥了。”

    “我才是想问为什么的人。”

    他锐利的眼睛接过视线。

    “你以前不是跟我打赌,说一定会活到一百岁,把我跟他们没做成的所有事做成,说笑到最后的绝对是你吗?”

    亚实的身躯僵了。

    “你现在做成了几件事?”

    “给我住口!!”

    亚实赶紧放弃瘫倒坐直身体。她走到角落,开了空气过滤器。接着又去房间,拿她那个黯淡的绒布包,里面有她工作的平板。

    她开始工作了。

    她身体变差,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她总把自己置于高压之下。

    没有谁一开始就能做导演。除非娘胎里那会儿就打定他会做导演。

    她不是。所以她做过编剧、策划。做了一段时间,有点起色了,她又做起监制。

    监制什么都要干,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学,而且通常默默无闻。

    她监制干出了成绩。不多,就是人家终于能在电影前头看到她名字了。

    后来,甚至还有不看名字,就注意到她的。

    因为监制这一干,她就干了五年。

    她把自己熬了五年。

    糸师凛见她正埋首于那些他看不懂的文字和图画里。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地坐下,在她旁边的沙发。

    她好像在为什么发愁。她总是在为什么发愁。不浓不淡的两道眉蹙起,很紧,眉心留了纹路。

    是工作。不管何时,何地,她总能下一秒就切换至工作模式。

    这种工作模式绝对会掏空她的,和抽烟一样掏空她的身体。糸师凛清楚这点,但他这方面从不阻止。

    就好像不阻止一个负伤的球员点球决胜时依旧选择上场。

    他默不作声地打量她。

    她其实不那么像狐狸。神韵到眼睛那里打止,所以她一垂下眼,或者一认真起来,魅惑的劲儿就没了。

    只剩下单纯。

    你真会觉得这张脸的形容词就是“单纯”。不管她过去有没有骗人,骗过多少人,你还是会觉得她单纯。

    简直跟小孩子那样单纯。

    他哥是不是被这股“单纯”吸引的?

    糸师凛目光移下来,移至她睡袍下露出的下半身肢体上。

    她工作是将平板置于膝上写画的,她整个人有些蜷缩的,只有一双腿伸得很长。

    这也是她全身上下,疤痕最少的地方。

    准确说是没有。她腿上没有疤痕,连一丝瑕疵都没有。

    他默不作声地打量她。是因为他只有这时,才有机会默不作声地打量她。

    他的视线从上到下,移至她的大腿,小腿。那比雪还要白,都可以说成晃眼的。rou感仅剩不多,但依然很匀称,足踝的精致程度更是一点没变。

    他有时候想,这么细的脚踝,她过去在篮球社团是怎么成为球队大前锋的?

    而她身上最白最精致的地方,现在还没描述到。

    其实是她的脚。

    可是,等他再看下来时,他却径直偏过脸,再也不看了。

    她似乎察觉了。抬起头。

    她狐狸的眼睛也抬起来。她完全可以用说的,但她是用眼睛在问。

    继续啊。她允许了。为什么不?

    这已经很委婉了。

    但男人再也没看过她。

    “那条阉狗来过没有?”

    他淡淡地发问。

    “阉狗”是谁?

    女人可能知道。这个称呼令她眉心的纹路深了深,虽然她表面上装作聋子和哑巴。

    装聋作哑没事。男人总有办法从别处知道答案。

    他拿过沙发另一端她放下的绒布包,他从里面摸出钱夹。

    翻开。这就是答案。

    显然这个答案让他相当不满意。他看过直接把钱夹扔掉了。

    他像是无解,又像是无力般把脸埋在手掌心里。

    好久才道。

    “……我怀疑你有受虐癖。你就这么爱被他们欺负吗?”

    女人这回听见了。道:

    “我没有受虐……这只是偿还。”

    男人道:“这种破地方,破车,吸烟……难道全都是偿还?”

    女人道:“不,还有慰藉。”

    她垂下头,道:“……我只能留在原点。你明白吗?”

    男人默然不语。

    以为这就完了的。可女人后又慢慢补充道:

    “你不用可怜我。这实际就是他的钱。”

    “当初,他留给我的那栋楼我没卖。”

    男人此刻竟笑出来了,冷笑也是笑:

    “所以,车子卖了,楼没卖。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今天?”

    她竟掉下眼泪。

    “我不是……我没有……”

    男人对她的眼泪根本不屑一顾。过去,他可能会在意的。

    “你问我为什么会管你,谁想要管你,一条白眼狼。”

    “但就算没有答应我哥,我也会这么做。”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人泫然地凝注他,珍珠一样的泪,脆弱又不经意讨好的视线。

    “为什么?”

    “我要防止再有下一个人被你祸害。”

    男人忽地狠揪过女人的领口。

    “我说了,你那套对我不管用。”

    然后他使了力气将她丢远。

    女人被这么粗暴对待,她也笑了。

    嘲笑也是笑。

    “是么?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动作柔美地解开睡袍带子。

    “你为什么只揪我的领口。我的身上有刺么?”

    她尝试性地用脚去够他,够男人紧绷的大腿,还有下腹部。

    “你知道我喜欢被欺负……因为你也在欺负我呀。我允许了,是不是?”

    男人没有动。但他的眼睛正往外喷火。濒临爆发。

    为什么她总能让他如此生气?

    然而下个瞬间,她就把狐狸相完全收起了。被门外声音吓得。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急促,而且很显然,敲门的人用劲很大。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敲她的门。

    范围再缩小一点,这个人只有在一定时候,才会这么敲她的门。

    她立刻就不知所措了,她赶紧裹好睡袍,她站起身,不知所措地望一眼男人,眼神恳求。

    她恳求的什么?

    “你喜欢被欺负是么?”

    男人起身。对视,二次。

    他一把扯掉她的睡袍。自己的也是。

    “我成全你。”

    他阴森森地笑了。他将她两腿往臂弯一挂直接抵在入户门上。

    下体相连。

    而后他开始撞击。

    力度上看,他势必要撞得比敲门声更响亮。

    “你觉得,我们应该什么时候放他进来?”

    雨,还在下。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