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头

    “说话还是讲证据的好。”一道冷冽的声音,门口出现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高大的几乎要将光挡尽。

    他走进来,身后跟着副官,帽檐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女主任,立即让她噤声。

    径直朝最角落里站着的人走去,他抬起她的脸,右眼角淤青,半张脸红肿,裸露的肌肤均有被捶打的痕迹,伤口被碘酒厚厚涂抹,更显触目惊心。

    戈蒂一直忍,直到脸被抬起来那一刻,四目相对,她脸一皱,眼泪唰的流下来。

    哽咽,“我要回家……”

    看清她受的伤,海因里希胸口一滞,宛如有人往他心脏开了一枪。

    “埃德加校长。”阴森的、冰冷的。

    不必再装,所有的冷静灰飞烟灭。

    “少校先生,您听我说——啊!”校长瞪大眼,绝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眼神凶狠的男人会是平日里看到的绅士。他的领口被一把拽过去,身体吊起,脚尖堪堪踩地。

    “这就是你交给我的答案?”冷笑,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枪毙了他。

    全场寂静,主任驳斥的话堵在喉咙,赫尔佳女士白着脸,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搅入浑水。再去看艾米丽,她早已吓傻。

    只有艾希礼清楚,这才是真实的长官。一个亲哥哥动了下他的东西都会被放狗咬,咬的腿瘸了一周的……记仇的……睚眦必报的……长官。

    “少校先生!”小老头一闭眼,“这件事是我们的失职……学校一定负责戈蒂同学的所有医疗费用!您、您先……我们一定会给您满意的答复!”

    这简直太猖狂了……饶是连清楚情况的校长都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动粗,这一切完全颠覆往日印象。

    畏惧又深好几分,校长冷汗涔涔。

    海因里希丢开他,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又恢复往日的淡漠。

    “少校先生,先……坐?”校长硬着头皮,让人去倒茶,并解释道已经第一时间让校医仔细处理过伤口。海因里希拥着戈蒂一起坐到沙发上,擦干她的眼泪,从她怀里抽出沉重的书包,放到一边,给她喂水。

    “慢点,很快就回家,嗯?”

    戈蒂瑟缩在宽大的怀抱里,红着眼,吸鼻子,乖乖点头。满身的利刺收起来,小小一团,只剩脆弱。

    目光扫过众人,海因里希要求听过程的所有细节。

    于是艾米丽被再次点名,她呆在原地,脚底沉重,被吓得丢了魂。

    她的父母还没有来,但即便来了好像也不能做什么。这个年纪对阶级嗅觉异常灵敏,就好像在学校,大家一下子就能找到应该追捧的对象一样,从那两个陌生男人踏进来那一刻她就已经说不出话,更别说后面看到的。

    可这本与她无关,但她们抛弃她,毫不犹豫。而她是那么听她们的话!

    “艾米丽?”女主任沉声,催促她快说!

    艾米丽张张嘴,缓了好几秒,眼泪哗啦啦流下来,说是索菲亚与苏珊娜暗示偷钱的人是戈蒂,自己是受人指使,戈蒂常sao扰索菲亚,自己只是为朋友抱不平!到后面越发口齿不清,大哭出声——

    “不关我的事!是戈蒂先动手!呜呜不是我不是我……对不起我不该骂你呜呜!”

    到底只是个中学生,还什么都没做,她已经自己先崩溃。

    有点痛快,又有点茫然,戈蒂抓着海因里希的衣角,有那么一瞬间,尝到一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他垂首,拨了拨她散落额间的头发。

    “很快。”

    她再次点头,用力埋进他怀里。

    艾米丽说不清楚,校长只好赶紧将索菲亚与苏珊娜叫回来。再次复述一遍事情经过,两人靠着,战战兢兢。艾希礼上前,笑着说别紧张,开始问细节。

    最后一次见到钱是什么时候?一节课前?两节课前?一节课还是两节课?一节课?这个时间有同学可以证明吗?呵呵,别紧张,我的意思是,最后一次看见钱的时候身边是否有同学?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个钱不是丢了而是被自己用了?

    少女们早已慌神,原本的信誓旦旦都变成了不确定。唯一重复是因为体能课上只有戈蒂一人回了教室,所以才……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将矛头对准同学,这是校园霸凌。”艾希礼说,“直接喊对方小偷,这是诬陷,我们会保留起诉的权利。”

    苏珊娜咬牙,“老师……我什么都没做……”

    艾米丽再也忍不住!  “是你说一定是她!是你叫我去问的!!”

    “我只是说她有嫌疑,并没有说别的!是你骂她是小偷,还骂她支那猪。”苏珊娜相比之下冷静一些,她握紧拳头,默默看着艾米丽发疯。

    “不是!不是的!就是你们两指使我去的!我原本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索菲亚慌张摆手,“我没有!我本来想自己找找看的,是苏珊娜说——”

    “我只是说她嫌疑比较大,再没有别的了,你也同意我说的不是吗?”苏珊娜打断,语速飞快,“是你平时常跟我们抱怨戈蒂拿你的东西、sao扰你,我才会这么说……你还说她的mama在有钱人家当保姆,平时就喜欢用他们的东西……”

    “我没有!!”最不耻的一面竟被朋友撕开,索菲亚完全的乱了,跟着艾米丽一起崩溃,“我没有,我没有!呜呜……”忽然想起什么,灵光一闪,指着苏珊娜道,“你也碰过我钱包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苏珊娜好看的脸蛋再也维持不了冷静。

    “你胡说!!”

    艾希礼站在一旁,对小女孩们之间的恩怨与反扑叹为观止。这简直比审讯室里看到的精彩一百倍!

    “搜她的座位。”俾斯曼先生冷冷说。

    校长赶紧吩咐赫尔佳女士回课室。

    根本无需到检查那一步,苏珊娜抖动的身体和抑制不住的眼泪已经说明一切。

    俾斯曼先生起身,一手提书包,一手揽着人,对在座各位道,“我会对你们所有人保留起诉的权利,你们最好祈祷她的身体没问题。”

    留艾希礼处理后续,海因里希带着人离开。

    放学了。

    这场闹剧几乎耗尽一下午的时间。

    他坐在甲壳虫汽车后座,几乎要撑着车顶。车子路过甜品店,他喊停。

    “鲁伯特,你先下车。”

    “是的先生。”

    门关好。他叹气,一把将她抱到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