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66:Pahu(羅睺妖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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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66:Pahu(羅睺妖陣)
在成人世界裏,需要搞懂真愛與索求的分歧,有些人會考慮找個異性組建家庭,去當居家男人;還有人深愛另一半達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這兩者的概念截然不同。我所接觸過的善良公羊,幾乎都很好色,有些浮於表面,有些暗藏內心,只是輕重不同罷了。正因環境造就人,苦行僧般的禁欲生活決定了一切。 然而,稻草男孩是這群無聊男人中的異類。當初他潛入呂庫古陰宅,目的是為了搞綁票,哪知在得手後不久,孤寂之心隨即被天竺菊俘獲,於是誕生出反叛念頭。固然一連串的混亂以及猝變,是造成他心理劇烈波動的主因,但這家夥所展現的行為,每一件都叫人觸目驚心。他為確保天竺菊的安全而自剜雙眼,為奪回摯愛在追擊中被八音盒炸成重傷。 也許在他看來,所作所為再正常不過,但對我們來說,真愛這種事就與白天見鬼般罕見,若還需付諸性命,不如另尋新歡為好。天竺菊愛的是我而不是稻草男孩,她不過是在利用,卻因他種種瘋狂舉止在心頭變得越來越凝重,直至接受了他。離別後的三、四個月裏,稻草男孩非但沒打來電話,就連蹤跡也成謎,有時我倆會在深夜聊起他,天竺菊覺得,對他而言夢中女孩已不復存在,既然註定無法重逢,不如當作一份美好記憶深埋心底。 而今,倆人卻成了置對方於死地的敵手,我搜腸刮肚也搞不懂這之中的原因。天竺菊沒幹過一件背叛他的事,始終兢兢業業在酒店當前臺接待;選擇人間蒸發的人首先是稻草男孩,既然消除了行蹤又要上哪去找他敘舊?他不是一個忠誠組織被洗腦的人,在事業與愛情間他會選擇後者,所以投靠塵民甘為鷹犬,謀殺摯愛這種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你想清楚啊,千萬別亂來!」見倆人在對峙中已起殺心,我急得手舞足蹈,沖她高呼:「當初在山銅礦井鏖戰,你剛從半妖的崗位上退下來,身邊還有一票暗世界鼠輩,並且沒受重傷。可現在你只剩半條命,畜生公羊卻比過去強過十倍都不止,你拿什麽來與他對抗?」 「因為我受夠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老情人無情襲殺,他不僅在侮辱我也在侮辱自己,你不明白麽?我幹嘛要成為籠中獸鬥供人取樂?人要臉樹要皮,我不願尊嚴被踐踏,既如此還不如死了算了!」她註視著對方,愴然道:「我所有的希望均已破滅,無所謂了。」 人頭馬渾身打了個激靈,無端亢奮起來,很顯然他有所表達,在喉頭憋出一段段的磨牙聲。我立即捕捉到這段無序的返金線,正是稻草男孩在自言自語。 「它無法說話,記得嗎?等等,你先別動手!我正在搜集。」我慌忙製止,沖她擺手。 「它究竟說了什麽?稻草男孩告訴你原因了嗎?」天竺菊楞了楞,扯開嗓子喝問。 「抱歉,是我搞錯了,那不是返金線,只是獸類的咆哮,不具任何意義。」 人頭馬真的只在嘯叫麽?當然不是,它完整地說出一段話,不過內容卻令我勃然大怒起來。這個厚顏無恥的混帳居然在說:『橫皇只不過是個屁,至今還在拿過去的事標榜功績,真是個毫無長進的可悲女人。既然那麽想死,那就如你所願。』天哪,我能將原話翻譯給她知道嗎?這麽做將瞬間激怒天竺菊,賭氣般的求死,也就成了真正的赴死! 由著它殘酷無情道出的話,令我質疑起這世上是否有真愛?稻草男孩無緣無故變心,且之中沒有利益沖突,實在是叫人嘆為觀止。可話說回來,藥店老板不也口口聲聲說自己如何那般地愛我,但真正大敵登場,他卻就地一滾裝起死來。指望別人不如靠自己,我鄙夷地掃了角落一眼,打算向布雷德利擡起右手比出中指,可側目去看,他居然也消失了! 就在這時,壁爐頂上傳來陣陣嘈雜,一顆蓬頭垢面的女人頭探了進來,那是紫眼狐貍。當她見到眼前這幕,當即嚇得花容失色,一邊咒罵苦力們不堪大用,一邊苦苦哀求人頭馬回頭是岸。老妖已不耐煩,縱身一躍率先發起突襲。天竺菊應了聲好,也迎著它跳飛而去! 「完了,這傻瓜必死無疑!」我知道彼此斤兩,實不忍去看。只聽得耳旁傳來轟鳴,再一擡頭卻見人頭馬當空成了團火球。天竺菊尤避不及砸在樹身上,連串翻滾跌了個四仰八叉,正困惑地註視著半空。很顯然造成這一切的,非她所為。 「是我幹的,別去管原因,趕緊逃吧,」藥店老板出現在屋企的另一端,手握兩只噴漆罐,眼鏡背包已被掏空,雜物傾瀉滿地。他擡起手腕,指著表狂叫道:「還剩兩分半鐘,與它周旋吧,只要熬過華宵期,劣畜就只能鎩羽而歸。」 布雷德利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畢竟作為鹡鸰與它兩番交手,或許摸出了破綻。可破屋空空蕩蕩,連個周旋空間都沒有,根本是無路可逃。我架起天竺菊漫無目的地亂竄,頭腦如高速計算機般運作,終於悟出了男子的用意。他這是創造機會讓我們按原路爬坑出去,人頭馬體格巨大,在狹窄地方捉對肯定是輸家。主意打定,我朝著泥洞狂奔而去。 腦袋紮進泥漿的同時,我磕到硬物又被頂了回去,滿眼冒金星。漆黑中現出一對怨毒的眼睛,奮力將我踹開,一躬身鉆了進來,這人正是康斯坦丁。她很快發現了尷尬的藥店老板,又見我倆幾近赤裸,不由譏諷道:「是很熱,但至於脫到只穿比基尼嗎?真是在哪都能浪!」 「別多做解釋,素性不合的人心中早有定論,說再多不過是自取其辱!」紫發妞顯得局促不安,正欲微啟朱唇,我將臉一沈,道:「蟲子女人思想已固化,又將步入中年,自比不得青春年少,所以在她眼中咱倆就是小三,哪怕事實擺在眼前,她也不會承認。」 有過生活沈澱的康斯坦丁,長期擔任一教之主,怎會與我計較,自分得清事情緩急。她看著滿地狼藉,又見人頭馬如狼似虎撲來,立即明白過來,當即從袍中取出兩柄榔頭,罵道: 「你究竟在幹什麽?十四處只是請你來擒人,沒說非得宰殺她們!給我站下,新指令已經到了,所有人都撤回去,你們軍頭沒發通知麽?這是魔神的親口吩咐!」 大長老滿心以為拿腔作勢能製止人頭馬的暴行,誰知它充耳不聞,從其身旁繞開繼續撲殺。倆人交臂而過時顯然做了交流,康斯坦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道:「你!這可是公開謀反!小妞究竟對你幹了什麽,你那麽恨她非得弄死?難道你瘋了?」 見嚇阻失敗,大長老只能咬牙疾追,同時擺手讓我倆自求多福,華宵期即便結束,人頭馬也不會停手,它是王八吃秤砣,一心銳意要幹死紫發妞。至於原因康斯坦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一個飛躥撲倒人頭馬,擰住鹿角與之纏鬥起來。 倆人均身高馬大,且又身披長鬃大袍,黑暗中就像兩只狗熊在摔跤。稻草男孩已判明我倆想鉆回甬道,格開大長老的榔頭後,打懷中挖出一團粘稠汙物,死命朝泥坑擲去,慘綠色陰火瞬間吞沒了整段砂土帶,巨響過後,地面陷下去三寸有余,退路被徹底封死!人頭馬方才掉轉頭來,全神貫註應付大長老,打算將這頭攔路雌虎先行斬殺。 我不知康斯坦丁倒底有多大能耐,或許她化身鹡鸰能碾壓人頭馬,但在這個失魂之地一切都是妄想,她只得抖擻精神與之rou搏。稻草男孩本就是格鬥精英,戰場好似專為它設計,刀光劍影之下,大長老明顯處在劣勢,榔頭被挑飛,前胸又中刀,方寸已是大亂! 「看來我才是那個小人,沒曾想康斯坦丁會這麽仗義!」我將半死不活的天竺菊甩給布雷德利,要他代為照料,自己端起兩把安貢灰,就預備前去助戰,將她解救出來。 「別去送死,你這個meimei看上去挺成熟的,怎心智那麽幼稚?這都看不明白麽?」藥店老板一把將我按住,哀嘆道:「我不能在同一天裏,失去兩個最重要的人,就讓康斯坦丁纏住它,替正在設法進來的人,爭取寶貴時間!只要撐到援兵下場,那劣畜也就大勢去了。」 「什麽?這是你的戀人,為了她的千年大計,你曾忍受過無窮毒打與羞辱,現在卻跟我說要看著她死?」我用力掙開男子毛糙大手,怒罵道:「算我看走了眼,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冷血無情。她不欠我們任何東西,本可做壁上觀卻豁出性命奮戰,背後竟還要遭到你的背叛!」 「是的,康斯坦丁打心底痛恨你倆,幹嘛要出手相救?不可思議吧,她真正圖的是自己!」 以往我們經常會聽見一句話,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其實,歷史是一潭不起波瀾的死水,客觀存在的因果,只不過後世的解讀百家爭鳴罷了。缺乏辨識能力者,喜愛啃死書;有獨道見解之人,才會在既有事實中找尋諸多細節,從而將隱藏的部分具象化。 那一天,布雷德利什麽都沒說,只因眾人尚處生死邊緣,哪有閑工夫針芒相對?多年後的我,再回顧這段往事,才霧裏看花明白過來。男子畢竟年長我們二十多歲,他與康斯坦丁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更清楚對方的真實為人。有一點在不久後被證實,大長老確如自己所說,為求真愛背叛組織,造成塵民內部許多人,都對她恨之入骨,隨時準備尋釁,正因魔將為其背書,所以暫時受到彈壓,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 搞華宵之夜的目的,是為了將我與天竺菊納入麾下,最次也得要挾Dixie迫使我入夥。所以美其名曰三大世界素來得不到的東西就要毀滅,他們這是在發善心做補救。那麽,需要確保的是,我倆絕不能出事。隨著時間推移,這場亂戰已攪進來太多是非,聯合軍團和塵民兩敗俱傷。在地底世界,仇釁只要接上就別想緩和,所以雙方勢必在未來,會決出雌雄。 而在這場困局裏,康斯坦丁開始變得忐忑不安,原本她企圖趁著混亂,與布雷德利遠走高飛。然而女神峰大戰,死了那麽多人,最終都是要算在她頭上的。該怎麽絕處逢生呢?大長老不得不絞盡腦汁,恰在此時,稻草男孩自己跑來送人頭了。這家夥是個無法安撫的瘋子,它鐵了心要砍死紫發妞,那麽一來,就違背了塵民們的團體利益。 大長老需要爭取立功,來為自己謀後路。稻草男孩由她發展加入組織,康斯坦丁才是它的頂頭上司。所以她采取一騙二哄三威嚇,想要取了對方性命獻投名狀,可誰曾想這裏是無魂之地,鹡鸰的妖術遭到限製,眨眼間優勢化作劣勢。換句話說,大長老玩砸了,她過早暴露企圖,令人頭馬察覺,稻草男孩主意打定,要率先收拾了她,那樣才可繼續自己未竟事業。 「在第一天見面時,我就知道這只畜生公羊的腦子不正常。那個大長老,不,姐們,你千萬要撐住啊!」卡在破墟口的紫眼狐貍正焦慮地關註戰局,她一邊呵斥苦力們再加把勁,一邊鼓圓腮幫子狂呼:「你再堅持堅持,不用很久,咱們炸開洞就能魚貫下來!你為小女所作的一切,我不會忘記,一定會在鎮暴大隊趕來前,送你和小老板順利脫走,相信我!」 「那看來還得謝謝你,真是有心了。」康斯坦丁靈活走位,避開如雨般墜下的刀鋒,故作鎮靜道:「既然知道就別多廢話,我已在拼命了,能拖多久算多久,一切全憑造化。」 「我就快要瘋了,雖不知你為何忽然變心,但既定事實就擺在眼前,一旦康斯坦丁倒下,我們最終也難逃覆滅的命運!所以幫大長老就是在幫我們自己!懂了嗎?」望著消沈呆坐的藥店老板,再看向不遠處倆人揮灑鮮血,我只覺天旋地轉,便一把拽起男子的手,問:「在攛掇我們闖甬道前,你曾信心滿滿地說,有辦法收拾掉人頭馬,現在趕緊使出來啊!」 「那時我不知劣畜會這麽厲害,而且爬進這間圖書館也在意料之外,工具都還在老巢擺著,拿什麽來偷襲它?單靠拳頭和牙齒?真是白日做夢。」藥店老板遲疑地站起身,蹙緊眉關看著前方,忽然想到了什麽,沖著大長老揮手,問:「我們這就來助戰,康斯坦丁,既然你與石盤麒麟知根知底,它的命門究竟在哪?」 「就憑這兩個賣弄風騷的妞,你覺得可能嗎?即便明示她們也做不到。能殺死石盤麒麟的方式只有一種,對它施以血鷹之刑,切斷全部後肋,並真正做到掏腸挖心,你們敢嗎?」 康斯坦丁的這番話,聽得我毛骨悚然,在以往人們高調宣揚仇恨時,才會用到挫骨揚灰,掏腸挖心這類血腥字眼,而在實際過程中並不會那麽做,頂天也不過是將對方擊死後,對其屍骸施加羞辱。可真要按字面意思收拾稻草男孩,沒有經年累月從事屠宰工作的經歷,真還下不去手!我是三人裏最沖動的一個,尚且聽得渾身戰栗,其余兩人自不必說。 於是四人圍定人頭馬,從前後左右發動齊攻,讓大長老得以喘息。天竺菊纏住稻草男孩的腳步,我主攻上三路。一時間刀斧榔頭輪番上。趁著間隙,男子仗著妖軀殺不死,替康斯坦丁當rou盾,不時回頭問她,圖書館為何能限製鹡鸰散形?另有什麽方式能破除詛咒? 「我看得不夠多,難以妄下結論,但摸清了門道。這間屋子與你猜測的封墻裏拌入特殊材質,中央栽種怪樹全都無關。於其稱呼它叫無魂之地,不如管它叫無解之地,能設計出這個鬼地方的人,實在是太厲害了!我覺得,這可能就是地支九曜裏的,羅計星陣。」 九曜,也叫天體九曜,是古印度占星術的稱謂,在梵歷中分別用古神加以命名。既然有天體九曜,那就有地支九曜。所謂睺計,是分開的兩顆星,除卻周期運行的金曜、木曜、水曜、火曜、土曜、日曜、月曜黃道交升點外,另外兩顆曜星,分別叫做羅睺與計都。羅睺兩性司女,計都無性可司。都是暴烈兇星,出現在排列中代表災難。羅睺是妖星,計都為禍星。 羅睺仇恨世間小人,發誓要消滅一切告密者,出於同月亮的宿怨,她首當其沖將月神吞噬,而後又吐了出來,於是有了月蝕;計都仇視jian情,不光吞月連太陽也不放過,相傳是阿修羅族古神的身體。兩者都有吞蔽天地的傳說,自然也是陰暗支配者,所以均帶有隱性。 其實,光從這些拗口名稱,也能摸索出前邪教成員,均為信奉古印度秘支流派的教徒。據信天體九曜有遠古傳承的梵文金卷,推動並成為了占星術基礎理論;而地支九曜也有對應的經文鐵丹,在意義上截然不同。地支九曜指代的是方位,唯獨缺少一顆主星,所以也稱「八魅」,墮落的騰廷斯蛾。通常將這套異端邪說運用在營建上,目的都是為了隱藏秘密不被他人發掘,正因羅睺司女屬陰,計都無性屬陽,所以這間圖書館十有八九是個羅睺陣。 我等所見就是建築本身,它不僅蕩平擅闖之人全部手段,亦能將各類妖法悉數破除,所以破屋僅是諸多建築的其中一間,其余屋企仍被折射進了月影暗面,不論什麽眼都窺透不了。 那這個鎮局的精要又在哪呢?大長老認為,倘若一會兒幹掉人頭馬,眾人沒被殺仍有體力,不妨上樹去翻尋,或許會找到人類的鼻子、耳垂、雙手小指、腳掌拇指以及半條舌頭,分別被懸在各處,只要有它們,那就是騰廷斯蛾無疑。我們不禁要問,不是剛發生過氣爆引燃了沖天大火嗎?即便有也已化為了灰燼,又要怎樣繼續在宅子裏起效呢? 也許這等奇談怪論,連人頭馬也是首次聽說,它放緩了速度,想知道原因。康斯坦丁很快說出了驚世駭俗的結語,還記得它是缺一星的八魅嗎?那顆曜星又去了哪?其實它正是樹上之物的主人。別光聽器官就覺得它是死物,最終之星便是設計者本身,他將身軀化為人籠,獻祭送走八個部位,而這個家夥極有可能還活著,並將終星以復雜圖案紋在身上,即便亡故也會用妖技封存,只要屍皮不爛掉屋企就不會暴露面目,從古至今就是專用來防賊的。 「能撕破羅睺妖陣不外乎兩種手段,一種是坊間傳聞,一種有文字記錄。野史是趕著鵝群去破陣,但據我所知並沒有實例。至於真實的記載,就是屋主人自己厭倦了,他回到這裏請人切下整片刺青,付之一炬將它燒個幹凈,那麽鎮局自然就破了。」康斯坦丁仰天長嘆,朝怪樹掃了一眼,答:「至於這是什麽樹?派什麽用,就連我也不知所謂。所以這不是膚淺的無魂之地,而是無告解之地,懂了嗎?說白了它就是個死局啊!」 盡管正在手忙腳亂閃避著稻草男孩瘋狂襲殺,但一個明晰的困惑在心中倏忽而過,我回憶起大長老在囚室時所說的話,貌似她破窠而出剔除七煞女,打入莉莉絲內部成為教主,只是為了搞場華宵之夜,理由似乎蒼白得可笑。她擁有許多選項,能輕而易舉地捉獲我倆,畢竟住址她都已知曉;若只想截獲杏子,就更簡單了,只需在附近扮作農戶,容留她借宿順勢麻翻即可。她至於為自己找來諸多麻煩,混到今天這個不可收拾的地步嗎? 也許大長老知道,也或許不知道,但指派她過來的魔將貝巴因肯定知道軍堡下的秘密。這一切是從何時失控的?是由憤怒的Dixie施虐藥店老板開始的。敵我雙方,包括裝神弄鬼的藍花楹都說過同一句話:Dixie是個關鍵!本以為有她鎮場足以救回許多人命,而現在看來,正是她開啟了混亂之源!盡管是無心之舉,卻一把野火燒出了驚天秘密! 康斯坦丁不覺楞了楞,也質疑起一連串的謎面,略略分神之際,竟被人頭馬捕捉到完美時機。它忽然張開血盆大口沖布雷德利嘶吼,男子抱住腦袋壓低了腰,稻草男孩的陰爪旋即填補空擋,直直砸中大長老面門,將她打得淩空飛起摔出十多米。 我急出滿頭冷汗,急切補位,人頭馬又挺舉刮刀連番刺擊,迫使我跳出圈外。跟著,它虛晃一招,刀鋒劃破了天竺菊的奶罩帶子,令她本能地護住酥胸。趁此良機,人頭馬一把從胯下擰住其長發,將她倒拖出來高高舉過頭頂,再度狠命一刀紮透腹部,然後將這具血跡斑斑的軀體甩進了積滿塵埃與菌菇的角落裏!整套動作一氣呵成,不帶絲毫猶豫! 鹿角腦袋見自己得償所願,喜得手舞足蹈,連連發出陰森刺骨的jian笑。它漸漸垂下了雙臂,木然地站在原地,任由我拳打腳踢,也是巍然不動。繼憤恨、失落以及絕望,眼中再也滴不出半顆淚珠,我氣喘如牛一屁股坐倒,緩緩爬向天竺菊,想最後再看她一眼。 「Alex,我很抱歉,因我的緣故,讓Dixie斷送了性命。我該怎麽償還?又該如何面對你呢?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不僅對他人不負責任,就連對自己也很馬虎,所以才混到今天這個地步,那是咎由自取。」她已無法動了,雙腿正不間隙地抽搐著,嘴唇泛白發青,殞命就在當即。見我淚流滿面,她揚起無力的手指輕輕拂過,嘆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你如何救得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呢?就算僥幸度過今天,那明天呢?後天呢?」 「這不是你的錯,林銳,」將她深擁懷中,我抽泣起來:「Dixie是各種陰謀交割,權益交換中被犧牲的貢品,利欲熏天的人們眨眼間就忘了自己犯下的惡,但他們終有一天必須償還這筆血債!我怎會不知你的感受?因為我也剛剛成了孤家寡人。你知道嗎?在呂庫古陰宅昏睡中夢境所見,就是現在這一刻啊,這也許就是驍鷙的甦醒前兆,我無法失去你!」 她蠕動著嘴唇,已說不出話來,緊緊握住我的指尖,在薄光中凝視著我。同樣,我的面容也映在她逐漸放大的瞳孔上,這一刻,我領悟到,她才是我真正的初戀,是她在異世界帶給我一生的殘酷審美,意識之外的我擁有過無數個她,卻又與她們失之交臂。也許在其他時空線裏,存在著更多的她。而這一個最真實,也最叫人刻骨銘心,卻這般在面前黯然雕零。 大長老一骨碌支起身,撿起榔頭繼續沖擊稻草男孩,這個混賬斷送了她全部精打細算,令一切都化為泡影。此刻的康斯坦丁,唯一能做的就是屠滅人頭馬,割下腦袋去向塵民請罪,或許還能換得一絲生機。她沖我怒吼,別再抱著個死人哭泣,活人該為活人自己打算。 「現在你知道它有多可恨了吧?咱們也許贏不了,但能撐到你那些同夥魚貫下來,集十多人之力,定能將之剁成rou泥!」康斯坦丁要我抓過噴漆罐,先將人頭馬燒成焦炭,被各種偽裝物遮擋,難以看清它的運刀軌跡,她愴然道:「我覺得,你已有了施行血鷹的膽氣。」 「我的同夥?他們是敵是友我至今都沒搞明白。天竺菊本性溫婉,喜愛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身上,給自己標註一個失敗者的標簽。如果她生就女人,會令人不由自主產生憐愛。可惜,她的本質依舊是男兒,當行將崩潰後便一心求死,這是她的命格。而我比她還可笑,常愛信誓旦旦說狠話,結果卻連該找誰要血債?復仇之刃指向誰,都是一頭霧水。」 高爆燃起的氣罐,從不同方向砸向石盤麒麟,亮黃火焰迅速竄上長鬃大袍,令其閃避的身姿在視網膜留下一片帶狀弧光。然而,我們忽略了一點,劣畜在爬坑進來時渾身沾滿泥漿,除了背部和頭部保持幹燥,其余部位全被汙水浸透。所以火苗吞噬亂麻時,炮製出大量焦煙,讓這家夥除卻一個熊熊燃燒的蠟燭頭外,其余身軀均被黑霧籠罩,反變得愈加模糊難辨。 人頭馬功成名就後,也不願繼續纏鬥,它深知耗下去對自己越來越不利,是時候該考慮全身而退了。借著自己是個火球,它以極快速度靠上來,趁勢揮舞刮刀逼退大長老,然後轉身繼續沖向我,眾人都被熱浪熏烤貼不上去,一時間也拿它無計可施。見三人如走馬燈圍著它轉,稻草男孩竄上墻頭開始狂奔,不知其在打什麽鬼主意。 康斯坦丁暗自叫苦,別看這家夥笨頭笨腦的,其實聰明得很,我們所說的話,全都被聽在耳中。既然自毀長城它無法走脫,那就只能另辟蹊徑,將破屋每一寸角落都踏破,才可能找到遁入暗面的通口,只消往裏一鉆,瞬間藏得蹤跡全無,它有的是時間跟你耗,最後你耐不住性子撤圍,它也就另獲生機。說穿了,石盤麒麟已不是人,求生是所有動物的本能。 所以,它試探最頻繁的墻面,就是壁爐這一片,勿忘我已目睹愛女倒在血泊之中,正在用最骯臟的擇詞詛咒它,人頭馬卻遊走在她夠不著的低角度,不時仰頭jian笑挑釁,將這個使壞的祖宗氣得七竅冒煙。紫眼狐貍知道於事無補,便重新縮回墟口,時隔數秒整座破屋劇烈顫動起來,氣墻上鼓起一個個包,逐漸連成片,終於將原先的微孔撕裂成了犬牙。 能成事的,只可能是兩名海神傭兵,這種炸墻叫作微創爆破,對炸藥的劑量控製有著極高標準。拱券回廊裏的人開始往裏投煙幕彈和步槍,跟著繼續實施下一步炸墻。人頭馬終於有了危機感,它躍下墻頭趴倒在地,一顆鹿頭東張西望,顯得尤為詭異。 古怪的氣氛也感染了大長老,她喝令我停下,獨自退回角落,整個人變得焦慮起來。難道老妖間又開始了交流?我正納悶得緊,只見半空中閃過數道銀光,人頭馬無端暴跳起來,再定睛細看,它那修長的脖頸上,不知何時被纏上帶刺鋼索,另一頭正捏在藥店老板手中。 石盤麒麟見自己被三人裏最矮最沒用的男子偷襲成功,氣得忘乎所以,便拼盡全力朝他撲去,打算將之踏成rou餅。豈料,越往那個方向沖,它就被越多這樣的鋼索纏繞,最終阻停在怪樹三米之外。我湊近細觀,只是普通的市政基建材料,園藝牌帶刺粗鐵絲網,專用來添高圍墻,防止別人攀爬。可是,它又是打哪搞來的?至少我從沒見過。 「剛才,黑貓趴在你大姐邊上舔舐血汙,我怕它吃死rou連忙驅趕,結果在側後菌菇堆裏發現成捆的鐵絲,你也忽略過去了吧?」男子抹著臭汗,招呼我等上前,繼續將鐵絲網拋向劣畜,道:「論速度咱們追不上它,論體力咱們也處在下風。所以分析優劣,我記得以前說過,它的視力是最差的一個,想要助康斯坦丁得手,就得限製住它的手腳!」 「舔舐汙血?」我全然沒有在聽,卻憶起更加忽略的一件東西,那就是貓。由於它太過嬌小,所以誰都沒有註意。在這幾分鐘裏,鬼一樣的黑貓時常無端消失,一會兒卻在另一個角落冒頭出來。而再看向天竺菊倒下的位置,她竟然憑空消失了,只余下肆意橫流的血泊,依稀還能拼湊出半個人形。這一系列的猝變令我意識到,稻草男孩並沒在撲殺布雷德利,它的真實用意,其實是為了捉住蹲在男子背後的黑貓! 牽出怪樹枝椏的是它,帶我們闖進這片無解之地的也是它,受過特訓的黑貓一直在引導我們找尋它真正的發現,苦於不會說人話,只能舔著爪子幹著急。那麽一來,最先失蹤之人—眼鏡,很可能是無意間發現了異常,在跟過去看時摔進了某個坑洞,以至於無聲無息!藥店老板最後捕捉到的訊號,是馬洛含糊不清說了一句帶刺鋼絲。 「誒?這箍口貼著的橡皮貼編號,怎麽是我的字跡?這卻奇怪,堆在工具間的鉛桶還有鉚釘,怎麽也在這裏?是誰將它們帶進來的?」藥店老板嘟囔著,我順著他視線看過去,更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從漆黑中映現出來。在此過程中,我的眼瞼沒有眨過,它們都是忽然冒將出來,活像有只無形的手在作祟。 「看破也別說破,你根本是在資敵,默默提醒石盤麒麟!」康斯坦丁驚跳起來,只得揮舞兩把榔頭,打算先砸爛劣畜的狗頭,再給它開膛破肚!然而,幾錘子下去,正揍得人頭馬找不到北,極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地崩天塌的怪叫,聲音之響,震得無數細碎墻皮紛紛灑落! 「那是什麽?鎮暴大隊這麽快破門下來了?」我惶恐地望著北墻方向,問。 「該死,這只禍害幹嘛不趁亂逃走,反而追襲而來?可對它來說,我們都是無關緊要的人哪!」大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差,她一把扭住鹿角,叫罵道:「也罷,我先送你上路!」 「什麽?康斯坦丁,你不是說八分鐘前塵民下達了全面撤軍的指令,難道是為了鎮住稻草男孩信口開河?這個所謂的禍害又究竟是誰?你到底還隱瞞了什麽?」我一把推開藥店老板,高聲質問。 「野獸!」 10:16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羅計星陣:分別叫做羅睺與計都。羅睺兩性司女,計都無性可司。 羅睺與計都:羅睺是妖星,計都為禍星。 九曜:也叫天體九曜,是古印度占星術的稱謂。 地支九曜:地支九曜指代的是方位,唯獨缺少一顆主星,所以也稱「八魅」。 墮落的騰廷斯蛾:八大妖蝶,羅睺星陣的關鍵部。 無告解之地:無魂之地。 Dixie是一個關鍵:正是因為她一把野火燒出驚人秘密,從而改變了歷史。 單曲名:dreamin&039; gi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