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71:Mask(獠牙鬼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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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71:Mask(獠牙鬼濁)
「什麽,你是在與我調情嗎?紅骷髏、海神以及郁金香正在拿我,而你們白鯨卻跑來截走我,並且你們四支隊伍全都歸在門徒麾下,彼此間居然和和美美,毫無違和感。」聽完大兵的話,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故意舒展身姿,挑逗他說:「大叔,我覺得你這人蠻好玩的,能否把防毒面罩摘了,讓我瞻仰你這位恩人的尊容,往後也能交個朋友。」 「我們從不在客戶面前曝光,這一點都不好笑,只是你不懂規矩罷了。」他俯下身,幫手我一起整理著紙片,答:「門徒是由十二分支組成的混成作戰單位,成員不是歷戰老兵就是現役軍人,其中以座狼勢力最大,所以也由他們負責統籌管理。但分支間是平等的,相互簽的是工作協議或意向協議。這要解釋起來很麻煩,歸根結底一句話,那就是不得幹涉對方的商業活動,所以他們要挾你是工作,我們截走你也是工作,懂嗎?」 據這個自稱白鯨的傭兵介紹,早在布雷德利被綁架當天,鴛鴦館老男人便聯系上了他們,在那時古斯塔夫還未被限製活動,他特地跑了趟亞特蘭大簽了合約,並支付高出常人五倍的傭金。按規矩,只要是沒被點名參戰的分支,又與他人簽約超出36小時,任何人都不得幹涉。故而在門徒的歷史上,經常會出現兩支部隊在執行相反的任務。也許門徒覺得攻陷女神峰不值一談,所以沒走程序監督其余部隊的營生,這種事便再度發生了。 「9號,我下來不是給你普及門徒規章的,我們在上面時,遇上了一些超出控製之外的問題。」他抖開背囊,從中翻出一大包枯樹葉,又指著自己的防毒面具說:「這不是用來防毒的,而是派擴散氣味作用的。你要想活命,就得嚴格按我說的去做。在龍磐底下,你是否撞見過許多無頭屍?我就是那群郁金香之一,並成功地活了下來。」 正午時分,一組由郁金香成員組成的小分隊,沿著M1A1故意打歪的北館廢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鹿血灘,當行進至冰渣地時,突然遭遇水洞方向竄來的怪物突襲,眨眼間便被幹掉了五人,而襲擊他們的就是野獸。剩余四人經歷短暫混亂後,很快恢復鎮靜,於是這個大兵便與另一名郁金香且戰且走,被這只東西逼到了船棺附近。 廝鬥中,他不慎被野獸拍傷頭部,倒在一側昏死過去,待到醒來,這才發現進洞的其余八人無一生還,並全部被人割走了腦袋。為什麽怪物對近在咫尺的他熟視無睹呢?帶著這個疑問大兵又回到了暗河,不久找到了原因,那就是自己暈倒時正巧滾翻在樹葉堆裏。 而後不久,他瞧見我們四人正徘徊在船棺附近,從深藍口中獲悉這就是浮陰木葉。於是,他用剪子將葉片絞成細條,置入氣味擴散器中試試效果。當大批馬面蛾,夜弓鳥鋪天蓋地襲來時,他正矗立在風口,蟲群自動規避分兩側流走,竟然毫發無損。有了這個發現,他打算追趕正在前方奔逃的我們,哪知狹路相逢,再次遇上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野獸。它似乎沒有智商,且又敵我不分,猛地叢樹洞中竄出,拼命撕咬一頭成年藠蟎,兩者相距不足三米。 「那後來怎樣了?你怎麽會與鎮暴大隊在一起呢?對了,我該怎麽稱呼你?」我疲乏地站起身,打算在這間辦公室四下走走,問。 「是啊,我叫什麽呢?」大兵楞了楞,翻看著四色迷彩名貼,上曰波以耳,道:「就這麽叫吧,名姓而已。之後嘛,就發生了另一場變故。」 再說回二十分鐘前,魂鐮帶著四名自願者,循聲向著泛渣之井尾端狂奔而去,剛轉過拐口,便撞見了驚天動地的一幕。四名聖維塔萊果然在這片區域布下了天羅地網,為了能讓更多人下來清場,就必須清除致命威脅,因此鎮暴先遣隊決定在此收拾掉這只野獸。 前文提過,聖維塔萊領隊不一定是骷髏暗礁最勇猛的戰士,但絕對是這群人裏頭腦最靈活的一個,這點就連紫眼狐貍也不得不承認,但凡遇上連自己也搞不掂的疑難雜癥,便頭一個會想到他。此人帶同三名夥伴追下地窖,又一次重創了野獸,總結前番兩次教訓,他這回留了個心眼,不再擊碎老妖整顆人頭,而是用寬刃劍銃削去一半。以至於野獸的破腔被碎骨卡位,無法通過硫氣再推擠出其他腦袋,這招為他們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趁著老妖遁逃之際,他與追擊者布下了十面戰鼓,而後苦思冥想該如何一勞永逸地幹掉它。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可野獸究竟是什麽物種,無人知曉底細。與它特征類似的半妖陰鬼多達十余類,卻又在細節方面完全匹配不上。恰在此時,此人註意到當初布雷德利改建地窖時遺留在廁所的裝修材料,於是,一個近乎瘋狂的點子在其心頭萌生。 那麽,是哪種材料令他產生靈感的呢?它便是最常見的聚氨酯酸,俗稱發泡劑。這種彈性密封材料通常用於填充油煙管,空調管伸向室外的墻洞,當物料從有氣壓的密封罐內噴出,末狀聚氨酯會膨脹至自身一千倍大小,並與空氣中的水分發生迅速固化反應。想要鬥殺這頭老妖,顯然不能靠裝修材料,那就得在隨身攜帶的各類裝備中找找法子了。 擺在眾人面前的特製彈大致分為六種,除了巨麗母瓶具有迅速膨脹的特性外,其余的似乎都派不上用場。然而這種玻璃瓶極其脆弱,又要通過引線起爆,完全無法拿來對付高速移動中的目標,就在此時,破鑿彈躍入了聖維塔萊領隊的眼簾。泛渣之井內水用途的刑房居多,且又歷經戰亂陰氣橫流,各種折磨人的工具比比皆是,終於叫他心花怒放。 「你們來看,破鑿彈在水汽充盈地區能帶動最大激爆效果,原理上與末敏彈相近,所以也被稱為甩手彈,何謂甩手?一經擊發不管不顧。我的構想是,以破鑿為引線,前端綁上紅霰雷,透過一式性擲彈筒發射,以跳彈形式精準擊中飛竄的目標。這麽一來,紅霰進入老妖體內,會迅速吸幹硫氣的水份使之凝塊,野獸哪懂這是化學反應呢?會以為是陰險機關。」 「但這與你之前說的聚氨酯發泡劑有什麽關系呢,侄子?」副手感到頗為困惑,問。 「如果你挨人一嘴巴,也許不以為然,但又被踹了一腳,便會感到生氣,接二連三的被動挨打最終會叫你氣急敗壞。老妖也一樣啊,它遇襲後就會主動見招拆招。而我要你們做的下一步,就是去將刑房內各類工具,例如漁網、勾鐃、粗大鐵鏈都收集起來,故意擺成拙劣機關讓它去踩,同時塞入巨麗母瓶,再結合破鑿觸發。所以,它無法再像過去輕易掙脫,手腳將被各類雜七雜八的東西束縛,只要減弱它的高速移動,咱們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真是條妙計,這麽一來,能將無法移動的玻璃瓶發揮出最大效果,你是怎麽想到的?」 「圍殲這群賊娘們之所以一呼百應,只因她們施虐手腕令人發指,這些女人設計出那麽多有創意的刑具,令被捉之人根本逃不出去,這裏真是個男性的煉獄啊。」領隊撇撇嘴,給手下發了一圈煙,答:「我最要避免的,就是在地窖中使用炸藥,那會給後續下來的人增加工作量。既然這是個拷問人的地方,就要結合實際利用起來,咱們也就變相成了莉莉絲們。」 「你一副很向往的樣子。」追擊者頂了領隊一肘子,問:「當真對桃姬們不感興趣?」 「那種姿容的魅者,誰能不動心呢?我又不是基佬。每個男孩從小就愛發勇者鬥惡龍英雄救美的白日夢,我不僅是個俗人,還是個老男孩。而且,黑暗繆斯命喪我手,那是桃姬的摯愛,我敢肯定,此刻的她滿腦子都是想殺了我的念頭。但若是連她也一塊死了,這結局是不是太悲慘了?總得為人家留下復仇的空間。」此人揮揮手,不耐煩道:「好了,開工吧。」 故而,當尤比西奧率隊趕到伏擊點時,正巧目睹老妖踏破機關而被困,這東西似乎也感應到末日將至,便拼了命地想掙脫出去。人們結成扇狀包圍圈,不斷用紅霰對其進行削弱。野獸被打得白垢四濺,嚎叫不已。此物忍著劇痛,忽然將人頭吞回腹腔,又從胯下冒了出來,跟著裸露在外的腳掌變手掌,借助超強撐力往上一躍,掙脫勾鐃並抓住屋梁的承重櫞,開始逃竄。狙擊兵出身的小櫻桃大叫一聲不好,眼明手快扣動扳機,將此物腦袋噴成齏粉。 無盡的粘稠白沫自破腔噴濺而出,此物使勁蹬了蹬腿,不斷使用殘存硫氣想再推擠出一顆頭來,可惜肚裏沒存貨了。就這樣,老妖開始發灰變硬,顯見已是返天乏術。眾人遠遠盯著這具怪軀,不敢冒然上前,盡管這東西死相畢露,但誰能保證它沒在耍詐呢? 「誒?記得在陰宅那會,我看過很多半妖屍骸,它們流淌的不是黃醬就是黑血,怎麽這東西卻是粘稠白汁呢?」範胖不斷朝它拋石子,自言自語起來:「總覺得在哪曾經見過。」 「這說明此物不是半妖,而是比起半妖更神秘的東西,為安全起見,一會兒去將它開膛破肚,抽空腸胃並立即焚毀,以防夜長夢多。」領隊擦亮打火機,為自己點燃變色龍。 「不愧是聖維塔萊,居然知道腸神經元被稱作第三大腦,我還以為你們是一群粗人呢。」 「這都是不符合現代生物學的古希臘人觀念,但對怪物就兩說了。既然大腦不是要害,就只余下心臟和腸胃,又有什麽可炫耀的?你不是說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嗎?那就花點心思趕緊記起來,不然就給我閉嘴,少在大人面前裝蒜!」聖維塔萊領隊拍落範胖攥緊石塊的肥手,叫罵道:「別再象個小孩般不停製造噪音,被你吵得人都無法思考!」 亂飛的石子不偏不倚正巧砸在老妖破腔上,旋即發出一聲脆響,聲絲柔和在耳道內千迴百轉,不禁將人煩躁之心蕩滌一凈。他們不由循聲而去,當翻過老妖屍身,一顆扁豆大小的瑰紅色晶體從斷頸處滾落,拉多克剃刀信手撿起,湊近去看不由驚得一蹦三尺高,狂喜不已:「諸位,我說諸位,咱們發了,都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仙女天晶?」追擊者忙從深藍手中奪過,再三確認後,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喜得手舞足蹈:「不可思議!誰能想到,老妖石化居然能開出這等無價之寶,這回是賺翻嘍!」 「註意些自己形象吧,這麽小一塊,品相又差,上哪找人脫手?」聖維塔萊領隊來回踱步,忽然拋了煙蒂,叫道:「事不宜遲,立刻開膛破肚,沒準能在體內挖到更大顆的。」 仙女天晶,在黑楓鎮篇曾經提過,這是一種地球上最為珍貴的晶石,目前世上只有三塊,其中最大的一顆鑲嵌在英王加冕皇冠上。此物若是通過夜光璀璨的寶物商人拿去黑市競拍,賣到上億英鎊都大有可能,堪稱價值連城。倘若怪屍體內全是這種寶石,那在場八人縱然只分得一塊,也足以安享余生,富貴榮華了。拼命打工圖什麽?還不是圖個錢字,外包商出身的領隊自不避俗套,在確認老妖徹底嗝兒屁後,便找來工具開始刨屍。 「小心小心!」「你別把光線都擋住!」「先將外圍腺素骨皮剝掉吧。」「沿著領口剪!」泛渣之井內飄蕩著歡聲笑語,在巨大財富前,哪怕是尤比西奧這種老古板,也激動地扯去領帶,加入解剖行列中,早已將自己的承諾拋到了九霄雲外。有了錢,想要多少魅者陪夜都不在話下。在仙女天晶炫目的酒紅色光芒映照下,每個人都如癡如醉,貪得無厭悄然爬上臉龐。 巨麗母骨皮堅如磐石,急切中無法去除,眾人只得從薄弱的咽喉口下手,小櫻桃手舉大號除草剪刀,一寸寸往下移,只聽得「喀嘭」一聲,無數玻璃球大小的仙女天晶,從裂開的肋板中噴湧出來,一下子散得到處都是。人們丟開工具蜂擁而去,蹲在各個角落大肆剽掠。 「都在幹什麽!難道全瘋了嗎?」一聲爆吼自背後炸響,眾人側目去看,有個身著郁金香裝束的人,正迎著拐口狂奔而來,他邊跑邊叫:「看看你們手裏抓的是什麽吧!」 這聲如同驚雷般的高呼,瞬間將眾人耳邊余音不止的脆響撕破,而再看向彼此雙手,哪有什麽仙女天晶,而是一顆顆枯黃發黑的碎骨,正向外散發著酸臭腥味。這些細碎之物,正是被老妖吞噬的死難者牙齒。琴弦忍不住胃液倒流,趴倒在地幹嘔起來,穢物還未吐盡,余光散瞳中便掠過一條黑影。僵死的野獸不知何時已不在原位,正直挺挺站在十五號房的牢門前。它的腹部陣陣滾湧,似乎還有人頭沒用上,但真是如此,之前它幹嘛不逃呢? 伴隨著一陣剔骨抽腸般的怪音,斷腔前探出了半截硬物,似乎是某種節肢類昆蟲的觸須,接著更多這樣的硬骨探了出來,直看得眾人倒抽一口寒氣。這究竟是什麽東西?所有體征都驗證其已徹底死亡,怎麽忽然又開始做怪了呢?聖維塔萊領隊暗暗叫苦,與此同時舉起了劍銃,人們這才反應回來。不待他們扣動扳機,遠處的郁金香已開火,他手持一柄造型誇張的轉盤式怪槍,彈如蔽天蟲雨,沖脫膛口瘋狂撲向老妖,立即將這只東西打得千瘡百孔。 就在此物倒下的同時,一具枯黃骨架般的硬質物體撕破斷頸竄出,迎著眾人飛撲而至,當人們清空彈夾再去看,又一名聖維塔萊應聲斃命,老妖戳著他的人頭,一個猛子紮進地窖最深處,瞬間逃得沒影了。其速度之快,以至於掉了腦袋的那個人屍身還未墜地! 「別發楞,趕緊追!這只野獸極度危險,任由它逃脫將會死更多人!」郁金香打扮的兵士飛奔上來,一把拖過領隊叫道:「我就是被派進龍磐的特攻組,全隊僅有我一人活了下來!」 他將背囊裏的浮陰木葉分發給眾人,然後盯著地上一灘灘白垢,對其緊追不舍,就這般闖入了拱券回廊,並發現正被人頭馬挾持的我,以及困在底下的一眾人等。之後發生的就是我的記憶。銜著枯樹葉的鎮暴先遣隊,果然在此物眼中形同隱身,他們一邊掩護亂糟糟的人群奔逃,一邊繼續與之周旋,郁金香打扮的人,憑借手中這把射速奇快的步槍,再度重創野獸,這只老妖長嘯一聲,竄上天穹失去了蹤影。 「剛才我就站在聖維塔萊邊上,這東西實在太快了,哪怕睜圓雙目也看不清,究竟該怎麽做才能殺得了它?」小櫻桃驚魂未定,抱著脖子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問。 「與未知對手較量就是這樣!只能靠一條條人命堆積出真相。我覺得,此物的確已被擊殺,但它又以另一種生命形態重生了。要用聖維塔萊說辭來詮釋的話,它從不曾到過冥河長廊,是迄今為止聞所未聞的巨妖,其實力甚至超越了暗世界正在調查的橫皇。」領隊伸手扶起小櫻桃,笑道:「真是合該我撞大運,沒想到人生中能遇上這種勁敵,實在叫人熱血沸騰!」 「你還笑得出來?眨眼間又死了一個,這哪是講義氣,根本是在白白送命。」女兵摸了摸全身最具閃光點的細長脖頸,哀嘆道:「再這樣下去我遲早也會掉腦袋,恕不奉陪,告辭。」 「人頭不是關鍵要素啊,孩子。」追擊者揉著她的肩,神色也是同樣淡定,說:「通過一系列的遭遇戰,此妖割走人頭的用意,是想靠它來補全試聽。其外貌是個高瘦的人形,所以最初一定擁有自己的腦袋。同僚之死,是因他擋道了,老妖並非為殺而殺,而在追擊逃去底下的某個人。在目標達成前,它永不知疲倦,狂奔晝夜,一刻不休,直到得手為止!」 「聽你的意思,似乎已有了對策,那是什麽?」尤比西奧重新系上領帶,問。 「這種事之前我侄子已做過一次,削去它半截子腦袋,但又為其保留完整試聽。那麽一來,它便不再起念打別人腦袋的主意,能湊合著用何必只身犯險呢?人與妖都會分析利弊。不過,想要砍得恰到好處,卻是一門技術活。」副手思索片刻,與領隊走去圖書館一側竊竊私語,隔了半支煙功夫又折了回來,倆人蹲倒在地,從包中翻出三五個大小不等的鐵箱子。 「吐珠鳶尾箱?」魂鐮瞥見這些東西,也好奇地蹲坐下來,捧起一只左右打量,驚嘆道:「起先我壓根沒想到這一層,過去看過的箱子都很笨重,你們居然能把它做得這麽袖珍。」 「不奇怪,過去出任務的都是骷髏暗礁嫡系人馬,他們是刻板的傳統堅守者,英靈堂健衛。但對外包商來說,就沒那麽多講究了,因地製宜便於托運才是原則。」聖維塔萊領隊背起手,朝破屋中央的怪樹努了努嘴,嘆道:「那是別人精心布下的一個羅睺星陣,任何奇技yin巧在此都無法施展,然而氣味這種東西,可就不在它所能約束的範圍裏頭了。」 「羅睺星陣?難道指代的是印度占星術裏的羅睺?可這裏是土丘之下啊。」 「地支九曜,你連這個也不懂?看來是我高估你了。」追擊者聞言也站起身,責令其余人等手別閑著,去將浮陰木葉絞成碎條並置入鐵箱,然後貼墻一個個擺好,意味深長地說:「羅睺再現之地,必是墳場或地宮,我們所站的這個位置,其實是一座墳墓。」 於是乎,鎮暴先遣隊做出了分工。郁金香打扮的人自告奮勇,提出自己去底下見見劫後余生的我們,也好知道有關這間圖書館更多細節,並設法搞懂野獸的來歷與目的。而剩余的幾人,則留在原地高度戒備,阻止此妖趁虛而入,各自守衛崗位。正因羅睺陣能屏蔽一切訊號,執意要走的女兵被附加上一個使命,待她爬墻出去後,呼叫更多支援趕來此處結陣。 魂鐮默默地註視著他形同空氣般消失在莽莽黑暗之中,便輕咳幾聲走到領隊身邊,陪著他一塊仰望著怪樹。無意中對視卻又倍感尷尬,於是開始沒話找話,就著羅睺陣研討起來。 「你說,這顆奇怪的枯木,會不會是所謂鎮局的首眼?要不將它伐了如何?」尤比西奧提過一支煙,為他點燃,問:「依你之見,這是棵什麽樹?」 聖維塔萊領隊幹笑數聲,將蟲子女人概述過的理論復述一遍,然後搖手笑他,答:「這棵樹屁用沒有,就是別人栽種的景觀之一。難道你無事可幹麽?既然你對你的小姐承諾有那麽重要,為何不親自下去找她敘舊?這又是何苦?再三讓你別摻雜此事,根本是對牛彈琴。」 「你說得對,郁金香們擅長的是特種作戰,但在窺破詭道方面卻是外行。我怕此人問不清楚,即便有問題也會漏看,保險起見還是我跑一趟吧。」尤比西奧並不在乎他的口吻,收拾完行囊就打算下去,剛挪到地陷前,他如同被蜂蟄了一下又激退回來,雙目圓睜口不能言。 「怎麽了?」領隊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問:「說話,不進不退你又要幹嘛?」 「我的天哪!此地簡直是烏雲蓋頂,在我淺薄的人生中,還從未見過這等妖氣沖天!」魂鐮快步折回,打自己包內翻出幾只齜牙咧嘴的鐵面罩,交予領隊幾人帶上,說:「這東西名喚獠牙鬼濁,等同於其他流派的譫妄手環,我等過去在陰蝕道場破除機關,靠的就是它,你們自己看看吧!先去叫停女兵,這種鬼地方,填多少人下來都是枉死!」 獠牙鬼濁是鐵布利希兄弟會獨有的面飾,鑄得血盆大口,鐵齒鋼牙倒豎,形同陰蜮裏的惡鬼,外觀煞是可怖。此物與獍行們的朝露相似,能為佩戴之人視覺附加一張濾鏡,以便發現rou眼無法瞧見的異象。因著名的偽神案而誕生於十五世紀。透過獠牙鬼濁的雙錢窺孔觀測,正有十數股黑到發紫的煙柱狀霧氣,從地陷底部往上升騰,已然將在場六人籠罩其中。 「該死,咱們會不會是被老妖擺了一道,它采取了某種障眼法早就下去了呢?」這幕情景同樣震懾住了在場所有人,令追擊者不禁狐疑起來。他們已在地陷前撒下三道黑生鐵屑,並結下了黑渦局,只要那只東西靠近,四下眾多返生鈴會齊齊鳴響,聲音簡直大到能把死人吵醒。領隊聽後一口否決,他說自己人雖在遊蕩,但視線一刻都不曾移開。雙方正在唇槍舌劍辯論,垮塌的拱券回廊破墟前探出一條披頭散發的人影,順著陡坡滑落下來。 「你不是退出了嗎?幹嘛又跑了回來?」待到此人走近,範胖方才辨清,那是不辭而別的女兵,不由撓著頭皮問:「查理,你哭什麽?上面又出了什麽事?」 「我對自己說留得青山在,何處不能覓芳草,Damn it,我根本做不到啊。不論如何想要忘卻,但頭腦中都是她,是生是死?人在何處?全部沒有答案。回想過去點點滴滴,我究竟都幹了什麽?我,查理.博加特利用人性的軟弱,采用這麽齷齪的一套方式,去攪亂別人正常生活。我錯了嗎?我遏製不了原始沖動,呂庫古陰宅時的那幕情景已成了我人生絕唱。」 「天竺菊是不可能與你在一起的,經歷了那麽多之後,則變得更不可能。」範胖點起一支Weed,冷笑道:「其實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你並不是真心加入蘭開斯特的。為何不能在一開始向她告白?倘若被嚴詞拒絕,是不是會覺得下不來臺?啊,原來你也是有尊嚴的。」 「因為我沒有勇氣,之前你問我幹嘛討厭白領婊?那是因為不論相貌,身材,秉性,還有對愛情的瘋狂,我樣樣都不如她,在她面前我是徹徹底底的無地自容。我妒忌她,甚至連帶著醉蝶花也一起厭惡起來。我最大的勇氣,就是將天竺菊灌醉,然後溫存一夜,盡管如此,那個人也不曾說過一個愛字。真有這麽難嗎?哪怕是撒謊,我也希望聽她親口對我說。」 「打斷一下,那你現在什麽打算?與道場外的人聯絡上了嗎?」琴弦擠進人群,問。 「如果今天是生命的終點線,我不想錯過這張單程票,越見不到我越是心急如焚,此刻的我,只想陪她了卻這段劫難。」女兵點了點頭,端起狙步,就這樣尾隨魂鐮步步走向深淵。 「真是莫名其妙,年輕人整天都在想些什麽?」聖維塔萊領隊冷笑數聲,從包裏取出一只鳥籠和一個錄音卡帶,塞到尤比西奧的懷中,說:「見到她倆後,把所有人都集結起來,一一詢問明白,尤其是那個康斯坦丁,切記別讓她溜了。我敢肯定野獸與此女有脫不了的關系。至於該怎樣帶他們離開,這點我還沒想好,咱們就采用最原始的信鴿來互通消息。」 話分兩頭,此刻正在底屜房遊蕩的我,瞥見辦公室偏角擺著一口奇怪的玻璃皿,其巨大體積足以將我整個人塞進去。裏頭似乎曾種過東西,但已被全部抽空,只余下一層薄薄的苔蘚,泡在底部發綠起泡的臭水中,我正看得稀奇,波以耳吸著鼻涕走來,問我到底在找什麽? 「單單為了躲你啊,遠遠瞥見,不知你是人是鬼。誒?大叔,你說這只大腹便便的玻璃瓶,究竟派什麽用?」我指著此物,問:「它與四周擺設格格不入,放在這裏顯得很突兀,」 「那是生態瓶,不投食糧不補水,任其自然瘋長,實驗室裏常見的擺設。你們獍行胯子一分賣rou為生,難道只懂營生沒讀過書麽?」他訕笑幾聲,沖我擺手道:「對不起,看著你這張臉,我就忍不住開些低級玩笑,別介意。既然沒事就快隨我上去,也好了斷這單交易。」 「我不走,要走也得帶上全部人一起離開。莉莉絲們已受夠了磨難,不能再折騰了。」 「你瘋了?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客戶只說將你與27號帶去伊騰頓,不包括其他人這些附加條件。剛才路過庫室我去看了,那個紫發娘們沒救了,即便帶上也無濟於事。我幾番出入死地,好不容易才找來這裏,你跟我耍性子?」波以耳聞訊勃然大怒,迅即拔出匕首抵住我咽喉,叫罵道:「就你們算人,傭兵不是人嗎?賤貨,再敢跟我多放一個屁試試!」 「不,你先將刀放下,我是想說,帶我一人逃離魔窟這不現實,上面有那麽多聯合軍團的人,還有聖維塔萊,就算爬出坑我也會第一時間被拘起來,你如何帶我離開?反正他們本就要捉拿我們這群姐妹會余孽,索性等上一段時間,待他們處理完野獸的事,集體離開時也可趁亂逃跑,不是嗎?」我慌忙高舉雙手,向辦公室死角緩步退去。 「至於要怎麽離開,那是我的事,你管那麽多幹嘛?乖乖跟著走便是。真是被你這個笨女人氣死,你這種半大丫頭,我生都生的出來。」他這才憤憤不平地垂下手,在匕首收回刀鞘的一極霎,襠部挨了我狠狠一腳,大兵迅即滾翻在地,痛苦地嗚咽不已。 「現在誰才是賤人?老娘需要你來救?拜托,一同隨我下來的,全是暗世界的百戰精英,與她們待在一起,我活命的幾率更大一些。倘若同你像過街老鼠般亂撞,那才是在拿自己小命開玩笑。」我撿起安貢灰快步離去,單以現在來看,事態變得愈加復雜混亂,番茄的事索性公諸與眾,無法再繼續躲躲藏藏了,與人分隔兩地,那只會白白耽誤寶貴時間。 正走得傲氣凜然,身後傳來兩聲槍響,面前的水門汀立即被叩開兩個窟窿,回頭望去,白鯨傭兵已端穩身子,正擎著兩把裝上消音的USP指著我的背影。 「你打算殺了你的客戶麽?」我只得舉手投降,惱道:「對付一個女的需要誇張到用槍?」 「你可不是什麽清純的鄰家小妹,而是個殺人無數的獍行女魔。只要還能喘氣,那就都算活著。信不信老子給你雪白大腿開幾個洞?別逼我用槍。」所謂的波以耳十分謹慎,他充耳不聞我的連連挑釁,也不再貼靠上前,冷冷甩來一條紮帶,要我將自己反綁。待到一切塵埃落定,方才擰住我後脖子,打算一腳踹開房門,迅速逃離此地。 而恰在此時,原本寂靜無聲的過廊忽然變得鬧騰起來,似乎一下子湧入了許多人。他側開一條門縫,惶恐地極目眺望。我被他單膝壓跪在地,只能通過映照在其面罩上的反光來了解局勢,而這一瞥,看得我不僅暗暗叫苦。 這個沒用的番茄,非但藥店老板人沒找到,反而驚擾了其余人。在連滾帶爬逃進狗洞之際,被瘋狂追來的莉莉絲們擒下。艾莉森手持大斧逼她跪在地上,桃花團著手冷眼旁觀,木樨花正揪著她的長發不停抽耳光,而大難不死的黃瓜,則將怪刀藏在身後,向她步步逼近。 這個小妞是解開我身世之謎的關鍵,若我再不現身,不出三秒番茄必死無疑。可就算給我掙出門去,又要以什麽說辭來平息眾怒?這一切來得太快,以至於叫我方寸大亂。 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波以耳不知是接受過什麽錯誤情報,在他心中莉莉絲們就是頑固的敵人。遠處發生的霸淩,卻讓他看成群女正在拷打番茄,逼她說出我的藏身之處,傭兵悄無聲息上了膛,將槍口指向了她們。 10:08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波以耳:白鯨傭兵魔術貼上名字,真名未知。 聚氨酯酸:俗稱發泡劑。 如何將固定的巨麗母瓶發揮最大效果:擺成拙劣機關讓它去踩,同時塞入巨麗母瓶,再結合破鑿觸發。 粘稠白汁:野獸的體液。 獠牙鬼濁:鐵布利希兄弟會獨有的面飾。 浮陰木葉:掩蓋氣味。 鳥籠和錄音卡帶:飛鴿傳書與錄口供,因為羅睺星陣內被斷絕所有通訊。 生態瓶:實驗室裏常見的擺設。 單曲名:Arachnophob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