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从整晚噩梦中醒来的泊尔塞芙涅，发现自己全身疼痛，四肢和腰腹都如同被巨石碾压过一般，连下床都颇费了一番力气。

    更可怕的是，目之所及，身上各处都清晰可见斑斑瘀痕，还有一些形状不同寻常的痕迹，似乎是……牙印？更令人难以启齿的是，腿间的私密处有些压痛，偷偷查看之下，似乎红了一大片，火辣辣又湿漉漉的。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从头凉到脚。难道昨晚被野兽撕咬的噩梦是真实的？可这戒备森严的冥府，怎么会有野兽闯入房间呢？再加上门窗都如同她临睡前一样，锁得严严实实。泊尔塞芙涅自嘲地摇了摇头，瞎想什么呢？

    莉安照例如同往常一样站在镜子前面帮她梳洗，但却一改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活泼态度，今天的她好像格外安静，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泊尔塞芙涅悄悄地从梳妆镜中观察着自己脖颈和锁骨处的瘀痕，一面抬眼查看莉安的表情。

    犹豫再三，她终于打破了沉寂。

    “莉安……你看我身上这些，像是什么？”

    低头看着泊尔塞芙涅纯净如水晶一般的清亮眸子，莉安忍不住浑身一颤。“小姐不说我还没注意呢，多半是刚到冥界水土不服，皮肤出了点小问题，没有大碍的，别担心。”

    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微笑着说，内心却因为对这纯真少女的欺骗而自责不已。

    “是这样的啊……”泊尔塞芙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起胳膊，将那紫红的痕迹凑到眼前细细观察着。“不知道多久能好呢，身上还有好多，倒是不疼不痒的，就是有点丑。”她沮丧地撅着小嘴，用粉嫩的手指在这些斑斑点点上擦拭着。

    “哪里会，这点痕迹不影响您的美貌，别想太多了。”莉安俯身将下巴轻靠在泊尔塞芙涅的肩头，端详着她梳妆过后惊人的美貌。“不出几天就会好的。”

    “嗯。”泊尔塞芙涅向来心思单纯，很容易哄，听莉安这么一说，便立即放下了心中的顾虑。此时如同金色海浪般披散的秀发已经被斜编在身侧，光滑浓密的发辫上装点着零星的珍珠和花朵饰品，衬托得一张小脸愈发明艳动人。

    “好了，今天的妆容还满意吗？”莉安仿佛注视着一件亲手打造的艺术品，眼神中满是惊叹。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小姐简直太美了，难怪连一向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冥王大人都有失控的时候。

    “太好了，谢谢你莉安！”泊尔塞芙涅扭头冲她甜甜一笑，接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微压皱的裙子下摆。这条浅蓝色的常服裙子是墨盖拉jiejie在她初到冥府那天送给她的，很衬她的眸色。一起搬进房间的还有许多件其他不同场合穿着的衣物。虽然相较她的体型略微宽大了些，但穿在她身上，也别有一番美感。

    早上起来发现了身体的异常，特意从衣柜里选了这件，领子扣起来足够遮盖整个颈项，袖子也长，能覆盖手臂。虽然有点热，但在恢复健康之前，也只好这样了。少女紧了紧领扣，无声地叹息着。

    生命晶石还没有运来，近期冥王大人似乎没有送她去乐土的打算。但她平时忙惯了，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懒在房间里休息，决定还是每天一早去楼下的办公室坐着，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但愿主神庇佑，让那位可怕的大人最近多出外勤。她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着。

    拖地的裙摆在石质台阶上悄无声息地飘过，跟在身后的莉安也不好意思发出太大动静。

    一楼东侧走廊的尽头是餐厅，高阶神是不需要进食的。但三界之中，也有因为兴趣而进食的神，或者还未进化成完全体的神，必须要通过进食来补充神力，比如泊尔塞芙涅。自从她来到冥府，主厨简直找到了自己工作的最大动力。

    不论他做什么，新来的这位小姐都爱吃，而且发自内心地赞不绝口。琉刻女神去世之后，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感受过这种莫大的成就感。

    泊尔塞芙涅刚一坐定，仆人们便鱼贯而出，将各种盛在金质碗碟中的精美餐食一件一件依次摆在她的面前，不多时就排了满满一桌。“哇！”看着这些从未尝过的美食，少女小鹿般的眸子顿时放出了光彩。

    母亲从她有记忆起就几乎不进食，自己从小都是跟女官们一起吃饭的。府中向来以俭朴著称，餐食自然都是满足基本需要即可，她哪里见过这种精心准备的早餐呢。自从来到冥界，她才知道原来食物可以这么美味，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太多了，你们也坐下来，一起吃吧！”空荡荡的餐厅里，只有泊尔塞芙涅小小的身影，显得突兀又寂寥。看着静静侍奉在一旁的侍女们，她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侍女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动。

    “哟！早安，小美人！”一个活力充沛的男中音顿时吸引了餐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齐齐朝门口望去，桑纳托斯俊朗的面孔迎着朝阳，简直耀眼到犯规。围着餐桌站立的一圈侍女们霎时都红了脸。

    “大人，早安。”泊尔塞芙涅还保留着奥林匹斯山的习惯，每次见到比自己高阶的神，都必须起身行礼。她才刚牵起裙角，桑纳托斯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移到她眼前，扶住了她的手腕。

    “千万别客气！我可不敢受你的大礼，冥王大人会宰了我的。”他冲目瞪口呆的少女挤了挤眼，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那……那您要不要一起用餐？”即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位大人不太正经，泊尔塞芙涅向来没有跟这类人打交道的经验，只得仰头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看着那令人炫目的小脸，桑纳托斯突然低下头捂住心口，装出一副被爱神之箭射中的模样。

    “拜托了，别对我笑，我可不想因为你和冥王翻脸啊。”

    “你很闲吗？桑纳托斯。”

    泊尔塞芙涅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面前倏地略过，转瞬之间，刚才还托着她右臂的死神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冥王卡着咽喉钉在了身后的墙面上，这捕猎般的骇人姿势令她大为震惊。这就是冥界打招呼的方式吗？

    “大人，开个玩笑而已，您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桑纳托斯素来一丝不苟的额发在强大的冲击下被吹乱，发稍散落在额角，与他不羁的气质相得益彰，衬得一张俊脸更加邪魅动人。

    怔在一旁的少女并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因她而起？就连解释，也显得毫无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