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e yue 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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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yue yue yue 声音有些冷,在翻腾而上的烟雾里,脆弱感一闪而过。 偏头用指尖轻轻擦过眼角,仿佛是被烟熏得睁不开眼,温老板低头带上墨镜。 温霖美得其实很张扬,一眼见到就让人总有一瞬间的窒息。倒也不是因为五官有多美艳,或是妆容打扮有多招摇。而是她的气质,恰到好处又漫不经心。她的皮肤很白,鼻尖挺俏,两翼收得刚好,眉眼与唇精致却不过分,单看起五官来,清冷如霜雪。 本来应该是仙气飘飘,脱尘不群,那才叫合理。可她长发只用手随便梳几梳,略微凌乱,表情也松弛,挑眉或勾唇,大笑或哈欠,怎么就有些轻佻。雅痞。 就像拥有奢侈品是有钱,可用爱马仕限定款铂金包来买菜装葱,根上带着泥星子和水珠直接塞进去,挂小电驴扶手上摇摇晃晃地开,到家了一把扔地上。这叫美得铺张,美得暴殄天物。 这样的女人蓦然漏出,却很快藏起一丝转瞬的落寞,又镇定地说要去收尸。韩柚并不太懂。 三人匆匆上车。白雪晴打开导航,“去哪?” “跨海大桥上。”温霖坐到副驾驶,在汽车中控台上点到海岸线上的某一处,扣起安全带,面无表情地抱起双臂。 “好。”白雪晴瞥了眼她,发动汽车,又向着后座嘱咐:“小柚,系好安全带。” “嗷!” “喷!”油门轰鸣,三人被推背感顶着冲了出去! 韩柚抬手拉着车门上方的把手,严肃皱眉!怎么你们干殡葬的都这么开车啊!!! 开出去十几二十分钟,温老板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墨镜下的表情晦暗不明。韩柚有些不习惯,探着脑袋从后视镜瞄了瞄,看看温老板,又看看白老板。 白雪晴单手超车,另一手竖起挡在唇前,油门一点儿也不松:“哦呵呵呵,这么安静?某些人,不会是怕了吧?” 温老板的柳叶眉拧了拧,不想理她。 “这次是地方交警大队委托清理现场,在跨海大桥正中央。”温霖看了眼手机,“那跨海大桥刚通车没多久,你这导航还没更新呢吧。” 白雪晴瞥了眼显示屏,海面上果然空无一物:“跨海大桥上也确实容易出车祸,海风大,吹得方向盘和车身乱晃。通车以来,光我知道的车祸就已经好几起了。自杀的也喜欢去那儿。” “这次好像是某个大卡车出了意外,撞到人还碾了过去。急刹车也收不住,整个侧翻,车上载的钢卷直接滚到海里去了。” “死了几个?” “一个。司机送去抢救了,还不知道。” 早就听说了车祸现场的惨不忍睹,韩柚脊背发麻。车上空气凝滞,安静异常。 “…” “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沸羊羊!” “慢羊羊!軟綿綿!紅太狼!灰太狼!” 什么东西??? “嗯?”韩柚歪了歪脖子。 “別看我只是一只羊~~~” “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 温老板用极其缓慢的0.25倍速转头脖颈,看向主驾驶座。 “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 白雪晴跟着哼,还摇起来了。 “白云因为我变得柔软~~~” 温老板的脸垮成了个虎皮蛋糕卷,隐隐透露着对纸张的担忧,拉下墨镜狐疑地转头白她:“你什么毛病?” “不喜欢这首?” 白雪晴飙着车,腾出手来点了点屏幕,切了首歌。 “我头上有犄角!犄角!” “我身后有尾巴!尾巴!” 韩柚不知不觉跟着白老板摇起来了。 “谁也不知道!知道!” 俩人跟着车载音响合唱:“窝有多烧,咪咪~~~” … 温霖想起第一次见白雪晴的时候,她在盐烧海边自顾自玩沙子,一身小白碎花裙子蹲在海滩上,看起来文文静静一个乖孩子。她在给一只死螃蟹挖洞埋土堆了个面朝大海的小坟,捡来小贝壳插在坟前,然后把她从自家店里偷拿出来的金元宝半成品捏成黄金大便的形状,在死螃蟹坟前点燃,烧掉。 …第一印象就是个文静外表下的死孩子。呵呵。真是三岁看到老。 但那天其实是另一个孩子带着她去找她玩的。那孩子才是个真的好孩子。 温霖回头看了眼跟着儿歌一起摇的韩柚。韩柚笑起来温温软软,淡淡的五官,自然天成,温润又很清纯。 虽然大部分时间和刚毕业的小孩儿一样呆呆愣愣的,但谁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装着什么奇思妙想,一不留神就会俏皮地从弯弯笑眼里漏出来。老人家见了这样的孩子总会格外怜爱,夸一声大智若愚。 这样想来,也快有十年了… “大大大!小小小!一二三四五六七!” 温霖愣住了。白雪晴这个死女人又切歌了。 “小鲤鱼,模样真神气,活蹦乱跳滚了一身泥。看江河,一望无边际。” 温老板嘴角直抽抽:“诶,小白,这不会是..” “他说,他说,我能游过去!” “小鲤鱼,真是有勇气,神出鬼没勇猛逗癞皮。” “历经千难与万险,尾巴一翘!一翘动天地!” 白雪晴呵呵笑:“小柚,这首冷门的你没听过吧?” 韩柚坐直身体,抿着嘴,脑子里搜索从小到大看过的动画片。 “好像…没有。”韩柚瞪大眼:“所以究竟是什么!” “呵呵,”白雪晴得意地笑,开了点窗,海风涌入,牵起每个人的发丝舞动:“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国中央电视台出品,大型动画连续剧,《小鲤鱼历险记》!” 温霖摘下墨镜,手搭到鬓边,别了别海风吹起的长发,无语地看向窗外的海岸线。 这个女人,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已经到海边了。 … 等开到导航上只有一个白色的孤点悬浮在空旷的蓝色海面上时,就该下车了。 海风很大。温霖仰头看了看天,云被风推着跑路。桥上不远处的路面被黄色警戒线封锁,有一辆倒了的庞然大车,和几辆闪着红白蓝色光的警车。 温老板:“好了,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集中精神面对状况啊,小韩。” 韩柚:“是!” “那就让你这个盐烧殡仪馆新任馆长,殡葬业的业界新星,温老板,先去会会客人吧。”白老板好整以暇的倚着车后备箱门:“回来告诉我要用到啥。” 温霖推了推墨镜,从容地迈步向前:“呵,那是自然。” 绕过警车,就能远远看见警戒线内的地面上,一片乱七八糟红红白白的东西了。 温霖手心微汗,沉默两秒。转身,发现没人在侧。迷惑地快退几步,冲着不远处蹲在桥边不知道正干些什么的韩柚大叫:“喂!小柚,你在那边摸什么鱼啊!你也一起过来啊!” 海风大得把声音都吹走了。 “哎!韩柚!你听到没有啊?!”温老板闪身至韩柚身前,弯下腰,一手用力按在她的背上,凌乱崩溃又极力镇定地在风力叫道:“我们要去清理客人了!!!快跟我一起来!!!听到了吗!!!” “嗷!”韩柚起身,望向温老板,有点呆:“因为看老板您一副很从容的样子!还以为您不需要我添乱呢!” “笨笨!究竟是谁收尸…”温老板忽然噎住了,额间沁出一滴冷汗,“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呵呵,从容,是应该的嘛。” “不过这对你来说,会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快跟我一起来吧。” 韩柚睁了睁眼:“不愧是老板呢!那位客人感觉还蛮难清理的呢。” 温霖背对着她,陡然也睁了睁眼。 “您有没有在海风中,闻到一股腥臭味。还有,您看这桥边的栏杆上,都溅了红白色的rou沫。” 温老板沉声:“你是说..” 韩柚沉眸:“客人应该已经没有全尸,甚至已经到处都是了。” 温老板额头上笼罩上一抹阴云,冷汗从一滴,变为三滴。 “这还用说吗?所以才会需要我们,特地来这里清理现场啊。” “好了,跟着我过去吧。”温老板站直,用手理了理头发:“你在边上适当地协助我就可以了。” “好的,温老板!” 两人行至警戒线旁,彪哥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从那团白花花的东西旁起身,回过头跟他们打招呼:“诶,来了啊!白老板也过来看看呐!” “我初步看了看,情况确实有点难清理。” “大卡车轮胎从身体中间碾过去的,客人的躯干大概上说是断成了两截,头颅也碎了。我和白老板处理身体部分,小韩你就把头那块收拾好,温老板嘛,帮我们把散在周围的残肢与其他身体组织收起来,这样可以吧? 彪哥,像一面墙。 韩柚扭腰,向左边歪了歪脖子,视线绕过彪哥看了看地上的脑子。 白老板侧身,向右探头探脑,视线绕过彪哥看了看地上扁平的躯干。 温老板抬手轻轻挥了挥,一句吴侬软语:“娘一娘~”让彪哥让一让给她瞅瞅。 三个人向前一步,低头细细地,清晰地端详了一下客人。 当见到客人的那一瞬间,天选娘胎殡葬专业出身白老板才明白,屁可以憋,屎可以憋,但是人类最无法克制的生理冲动就是yue。 Yue,实在是憋不住。 尤其是当客人的形态像她最爱的草莓味炒酸奶时。 那一刻,胃肠神经系统战胜了理智。还未完全在胃里排空的炒酸奶奋力挣扎着,企图从她的喉咙里逃跑。真是人有三急,都没有yue急。 彪哥站着。看了看客人,又看了看那三位。只见那三位连滚带爬地捂着嘴把自己挂到跨海大桥的栏杆旁———— “yue!” “yue!” “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