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吴行之:我要开始黑化了╰_╯
朝廷上说要追封李钰母妃的折子上了好几道。 只不过李钰都压着,略略看了写折子的人,多是几个想要附势之人,不过是看李钰坐上皇位,想要来试探李钰心意。 才上了折子没几天,那几个人又被弹劾,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惩罚,但也让其他想要追封李钰母妃的官员歇了心思。 这是谁的手笔也不用再查了。 李钰冷眼看着,吴家当真是这般舍不得权! 吴家也不过是暗地里行事,也算谨慎小心了,太后她毕竟从普通嫔妃做到太后这一路一直顺风顺遂,心里很是藏不住事,听到朝臣要追封李钰母妃,她便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似的,好几次叫了李钰过去说话,话里话外都说要李钰“尊”她这个养母,生恩不如养恩大,又说了吴家为李钰登基费了多少心力云云,只是李钰面上一脸恭敬,可太后不信她,宁可自己着急上火。 抓来平日联络宫外的侍从打听来打听去,也只是一句“安心”。 “大哥也是!”太后心里有了怨愤,她进宫也好,接来李钰抚养也是,不是处处听大哥差遣?可是大哥总是处处这样打哑谜,叫她雾里看花。“真是半点风声不露!” “你也是!”太后不敢对哥哥说什么,只能把气撒到随侍身边的吴行之,拧着眉喝道:“我从前只听他们夸你如何如何好,怎么只是根木头?” “我进宫第一年就侍了寝,封为一宫之主,你倒好,进宫这么些日子了,你到底能不能侍寝?” “孩子是在陛下肚子里出来的,若不是咱们吴家的种,咱们吴家的荣耀可没这么容易守得住了!” 吴行之心里不屑,暗自道了一句蠢货,只是面上还是一副谦逊的模样,“陛下的心防哪里是这么容易卸下的?她心有鸿图,自然是带了十分警惕的。” “说这么多虚的有什么用?”太后微微皱眉,“如今有人上奏说要追封那个死人——我们当年……那些事不必说了,这么多年了,皇帝碍于我们吴家的颜面一直都避嫌的,只是如今她为主,又惯是有自己心思的,说是真追封了那个死人,我当如何自处?咱们吴家又该如何?” “到底不是亲生的,”太后忍不住又翻来覆去地说,“她从小我看着长大,那双眼睛看着就跟一头狼似的,冷得像块老冰,这么多年都捂不热!越长越没有李家人的模样,倒像极了那个死人!” “你去,劝劝皇帝,叫她把这些事情放下!”太后狠狠喝了一口红拂递过来的茶。“如今最最紧要的,是要早日诞下龙嗣!肚子就只有这么一个,不是你的种,那便只能是别人的了!” 红拂看了看吴行之的脸色,心中也只得叹气,太后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吴夫人带着四姑娘来请安。 太后这才缓了脸色,把吴行之打发到一边去,她要好好问问嫂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吴行之被引到耳房,屋内沉香袅袅,茶气氤氲,隔着屏风,四姑娘于屏后相见。 “拜见……吴卿。”四姑娘看着屏风那侧的人影愣了愣神,跪地行礼。 “为何不入内相见?”吴行之顿了顿,派人引她进来。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一道读书识字许多年,原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只不过隔了这么几个月,却像隔了好几年一般,生疏了不少。 四姑娘沉寂下来,低垂着头。 “哥哥……瘦了些……”二人沉默许久,终究是四姑娘主动打破了沉默。 “听说你的婚事出了差错?”吴行之摩挲着手里的白瓷杯盏,斟酌出声。 “是。”四姑娘抬起头,“是祖父做主换的婚。” “也罢,”吴行之也料到是如此,“尚书家的小子资质平庸,这个婚事不成也罢。”只是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此番前来,祖父托我带句话。”四姑娘轻呷了一口香茶,看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轻声说道:“为族之大计,切莫任性。” 吴行之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只是朝着四姑娘问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是,也不是。”四姑娘回答得很是干脆。 “哥哥进宫,我其实很高兴。”看着吴行之略显讶异的表情,四姑娘心中莫名有了种快慰。 “从前先生总夸我,说我学问不输男子,后来祖父不让我上学了,可我仍想要学,即便是替你罚抄,闻到书卷的味道,我也甘之若饴。” “你……你从未说过……”吴行之愣了愣神,他功课不错,只是有几分傲气,先生为了挫磨他,便总是布置许多作业,meimei确实替他抄写了大半……只是他以为是因为meimei乖巧罢了。 “哥哥何时愿意听过?”四姑娘反问,“纵使我说了又有何用?” “哥哥纵有学问三千,还不是听从了祖父的安排进了内廷,困在这小小方室之间?更何况我一介女娥?于他们而言,我多好也罢,不过是他们联络姻亲的工具。” “你!”吴行之惯是不动声色的脸色阴沉下来,带了难以排解的黯然,“这难不成是我的错?” 四姑娘轻叹一声,“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哥哥你想做什么不可以?可我无论如何,结局都无法改变,身为女子,我眼前的路是一眼看到头的。” “所以哥哥,”四姑娘语气竟有些轻快起来,“我很高兴,我们是一样的了。” “我再也不用藏在你的背后了。” “我会嫁入何家,无论他是怎样的人,我只有凭着吴家的声势,才能活得体面。而哥哥你也是如此,陛下忌惮吴家声势,你……” 话还没说完,吴行之气极了,手背青筋暴起,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 “够了!”吴行之冷冷打断meimei的话,“你在怪我?” “不是。”四姑娘摇摇头,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纷飞的雪,仿佛神思随风而散。 “对不起。”沉默许久,四姑娘道了歉,“哥哥对我很好,我一直都知道。”千错万错,实在是怪不到他身上去。 “我没有办法,哥哥。” 四姑娘回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若我不听话,祖父有得是法子让我听话,我没有办法……” 雪停了,也不过才下了一个时辰,早晨翠竹上的积雪还未来得及融化,便又积了新雪,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翠竹被压得倒在了一边,路过的宫人看见,连忙过来扶。 吴行之看了眼窗外,头脑有些昏了,一阵一阵痛了起来,“你说吧,他们要你来做什么?” 四姑娘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说能解燃眉之急。 不说别的,吴行之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走吧。”吴行之四肢浮浮,像是完全失了气力一般,只能扶着床桌勉强站直身子,“下次别进宫来了,我不会再见你了。” “……好……”四姑娘呜咽着捂住嘴,泪水在眼窝打转,却始终掉不下来。 许是冬日寒气未消散,吴行之狠狠病了一遭。有吴家横亘在李钰与吴行之之间,李钰做不到那样亲近,却也不会生疏到哪里去。 流水般的赏赐送进吴行之的寝宫,李钰自然也抽空去看了几次。 “今年冬日好似格外冷。” 殿内燃了银丝碳,无烟无味,只有融融的暖意。 李钰坐在床边,看着宫人递来一碗黑漆漆的药,随口与吴行之寒暄。 吴行之一口气把药汤喝下,轻咳两声。 “许是太久没见到家里人了,”吴行之轻笑一声,“之前就觉得胸满胁痛,不过一下子抒发出来,这才病了。” 李钰只是叹了口气,半真半假道:“你进宫这么久,都在侍奉太后,实在辛苦。”从前先帝在时,太后总是谨言慎行,自父皇走后,她便像变了个人似的,稍有不如意便不管不顾大发脾气,连她亲近的红拂姑姑也不少遭她数落。 “陛下亲厚,我也大胆向陛下谏言。”吴行之脸上带了融融的笑意,脸庞因病态而变得苍白,唇间只有一点血色,倒有几分病美人的姿态。 “宫里的侍夫们总不亲近,总是自扫门庭,这样哪里像一家人?” “我倒是有意,想要组建一个诗会——说是诗会,不过是找个大家一起玩乐的由头罢了。” 李钰没有拒绝的理由,自然点头应允。 “陛下事务繁忙,就算到时来不了也加个彩头吧!” 李钰想了想,她都会不记得宫里头有什么人,更想不出什么彩头合适,说了笔、墨、纸、砚……等风雅之物,都被吴行之一一否了。 吴行之笑着歪在一边,手撑着床榻,另一只手折下插在床边小梅瓶的梅花,簪在李钰发间,说道:“能与陛下共饮便是最大的幸事,拿这个做彩头可好?”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李钰看不出吴行之想要做什么,只得应了,“御膳房刚好新进了美酒,以诗送酒,确实是一件美事,朕应了便是。” “陛下可一定要留好时间,不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