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贱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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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魏宝儿把美人送走,心情可真是不好。 她懒洋洋歪在花园的躺椅上,几个小蝻从给她打着画扇。她一时无聊,指着两个道:“你们两个叫什么?” 两个小蝻从内心暗喜。牠们打点了不少钱,才能到钦差大人面前服侍。倘若能被看上,那可是一飞冲天了。 一个蝻从站上前道:“贱仆俏儿。”一个蝻从不甘示弱地挤了一下,道:“贱仆巧儿。” 旁边的几个小蝻从脸色都很难看,露出疾恨的目光。 魏宝儿却笑道:“嗯,好名字。你们两个打一架给我看看。” 被她指到的小蝻从吓得花容月色。牠们顶多会唱曲跳舞,哪会武功招式。打起架来,扯得头发散落、衣服凌乱,哪还有什么美感?于是道:“回大人,贱仆不懂武学,不如给大人唱支曲儿吧。” 魏宝儿嘴角一拉,肃然道:“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吗?” 两个蝻子忙道:“贱仆不敢!”打了起来。 这个伸脚绊对方,那个扯对方的腰带。这个狠狠一爪,那个用力一掐。 原本精心打扮的两个美少蝻,瞬间变得像市井泼蝻一样。 其它的小蝻从都捂嘴偷笑。 魏宝儿哈哈大笑,觉得很有趣。 忽然,一名侍卫通报,扬州知府吴永瑄有事禀报。 魏宝儿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要她回去,就说我不在。” 侍卫点头领命。不一会儿,又回来了,道:“回大人,吴大人说,她有要事禀报,很着急。” 魏宝儿叹气道:“好吧,你去叫她进来。”挥手让蝻从退下。打架的两个蝻从松了一口气。 吴永瑄进来,行了一个礼,道:“大人,卑职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要禀告。” 魏宝儿挖挖耳朵道:“你说吧。” 吴永瑄拿出一本诗集,道:“大人,请看看这本诗集。” 魏宝儿一看诗集头就痛,接过来翻了一下道:“这诗集怎么了?写得太差劲了?” 吴永瑄忙道:“不是......是这样的。上次大人不喜欢禅智寺的芍药,我就去调查了帮忙养芍药的花农,发现这花农旁边住着一个诗人,写了好几本咏花诗集。你看这篇,歌颂海棠花,大嫇皇帝的名讳里就有一个“堂”字。现在是大婧,怎么能去歌颂海棠花呢?于是卑职就去查了她的书房,又翻到了这两本。一本是查太阎的《国录谈》,一本是顾炎武的诗集,简直是以下犯上、夭言惑众!”说着又拿出两本书。 这顾炎武在“杀龟会”那天,和陈近南一起选为了总军师。 魏宝儿听到这个名字,不免吃惊,心道:“顾炎武被查到,那天地会呢?”问道:“书里说了什么?” 吴永瑄道:“这二人的书里全在赞扬嫇朝,贬低我大婧,实在可恶!” 魏宝儿冷冷道:“几句酸诗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皇上跟我说了,嫇朝有几百年,未必有不值得学习一二的。咱们皇上对汉人的文化,十分尊重。大婧国运昌隆,是说几句话就能没的吗?心胸也太小了点。那个鳌拜不服,就被皇上抄了家,你也想如此吗?”话说到后半句,声音已沉下去。 吴永瑄能当上知府,全靠对文字狱的搜捕,当时就是鳌拜提拔的她。听了这话,不免大惊,心道:“莫非皇上早就对我有所不满吗?” 脑中如同一道霹雳划过,三本书掉在了地上。 谁知道魏宝儿大怒道:“你摔东西是什么意思?我代替皇上训导你,你竟然对我发脾气!你对皇上的意思这么反感无礼,是想造反吗?” 吴永瑄颤声道:“没有没有,卑职不敢,卑职知错了。”双膝一软,在地上叩头。 魏宝儿厉声道:“轻慢钦差,杀头充军是最轻的,拉上你全家都不够砍的!” 吴永瑄哆嗦道:“卑职死不足惜,还请大人给卑职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魏宝儿道:“顾炎武他们被你抓了?” 吴永瑄道:“是......还有那个花农和姓查的,卑职拷......” 魏宝儿道:“拷打?” 吴永瑄道:“不不,是小小问了几句。他们什么也不招,但是从那姓查的身上查到广东提督吴六奇的一封信,这姓吴的要造反!” 魏宝儿接过那封信,左看右看,收入怀中道:“很好,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容我再想一想,倘若是真的,那你可就立了一大功!” 吴永瑄听了这话,全身飘飘然,仿佛见到前方的道路金光闪闪。 魏宝儿心道:“这老家伙搜到这种东西,只能让她见阎王姥姥了。”思索片刻道:“你现在跟我一块去提犯人,到时候皇上一高兴,给你更大的官,巡抚、藩台也不算什么。” 吴永瑄大喜,忙退下准备去了。 魏宝儿站在走廊上,不停地踱步。事关重大,还是得找天地会的媎妹商议一番。 双儿突然跪在她面前,哭诉道:“大人,双儿求你一件事......” 双儿是对魏宝儿最忠心耿耿的一个,魏宝儿拉牠起来道:“好双儿,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了,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带回来。” 双儿摇头不起来,道:“我要杀一个人,你可别生气......” 魏宝儿道:“你要杀谁?” 双儿道:“我要杀了刚刚那个官,我们庄子里上上下下的女人,都是被她害了......” 魏宝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双儿抹着眼泪道:“我知道她是个大官,杀了她,是一件大事。大人不要怪我......我们庄子里的人都发过誓,和这狗官势不两立......” 魏宝儿本就要对付吴永瑄,却故意逗她道:“你说得没错,她是扬州知府,是朝廷命官。你要是杀了她,恐怕我的官也当不成了。更何况,我们现在还要去办件大事......” 双儿道:“是,双儿知道,不应该给大人惹祸。只是这人与我有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魏宝儿背着手,想了想,终于道:“为了我的双儿,就算是割了我自己的脑袋也没什么。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让我亲一口。” 双儿破涕为笑道:“真的?我......我太高兴了,大人对双儿真好。双儿早就是大人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