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红玫瑰与白玫瑰
001 红玫瑰与白玫瑰
萧家长女萧璃和新贵历珩的订婚宴很低调。 宴会办在萧家大院,是萧小姐喜欢的中式。萧家大院坐落城郊,虽无人常住,但近几年修缮不断,仍能做宴客场所使用。 院外,保镖也换上了红色迎亲服,枪支掩盖在长衫下,尽职尽责巡逻场内。 宾客都穿古式衣衫,往来寒暄应酬,脸上挂着的笑,是给萧家的面子,也是心照不宣。 历珩配萧璃是郎才女貌,但配萧璃背后萧家,算高攀。 今日订婚宴,只是这个云港新贵登天梯的第一步而已。 但若说他靠女人,又不完全如此,毕竟这几年历氏势头猛如虎,成长到萧家那样庞大,也只差些阅历罢了。 月挂枝头,霜色落在石阶上,连紫檀木窗棂都染上冷色。 门被推开,萧璃挽住历珩从屋内走出。 她本是清冷长相,头上的点翠和绣凤喜服却中和了这冷调,让她带笑的弯唇都显出几分娇俏来。 历珩只着简单的同款喜服,鼻上架着的银边眼镜挡了许多锋芒,但生来精雕玉琢的脸难掩俊逸。 众宾客接连回头,只在心里叹,好一对璧人。 历先生替萧小姐提起裙摆,微扶她下台阶。这对璧人开始应酬敬酒。 送走两个合作伙伴后,萧小姐和历珩咬耳朵:"今天回连月湾吗?" 连月湾有处房产,是萧母送给两人的婚房,但历珩只在最初去看过一趟,平时不住那里。萧璃也不住那里。 历珩眼镜后的眸色深邃,正要回她,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人,穿常服,是历珩的秘书。 秘书在历珩耳边低语几句,历珩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萧璃,正对上她探究的视线。 萧璃:"是公司有事?" "对不起,我得……"历珩顺着话还没说完,萧璃体贴打断,"你去吧,没关系。" 于是她目送一身喜服的未婚夫坐车离开。 萧璃站在原地,低头笑了笑,取下了手上的戒指,扔进酒杯里。 -- 秘书开了辆不起眼的福克斯,车停在连月湾别墅群前。 驾驶座的秘书忐忑看了眼后视镜,还未开口询问自己是否要一起,历珩已经干净利落下车甩上了车门。 这就是要独自处理的意思。 秘书刚松了口气,想到别墅里住着的人,和别墅里那位惹出的事,一颗心又绷紧了起来。 这处别墅与连月湾其他别墅很不一样,院落外用石柱铁栏围起,高达三米,上接了电网。隔着铁栏间隙,可以看到院内种的绣球月季,几乎无人打理,十分杂乱。 院门的密码每五分钟变换一次,要联合主人的指纹才能打开。 历珩打开大院门,明知这房子是自己亲手打造的牢笼,隔音更是甚好,还是忍不住在客厅门前站了站。 屋外听不到里面一点声音。 他心下微沉,推开了客厅门。 在历珩摸到上流圈子的边缘时,曾听闻有人为瓷器一掷千金,那时他觉得,瓷器美丽,却不算有价值。 而现在门内,他的瓷器躺在钢琴琴键上,他雇来看守她的保镖跪在她身前,用嘴去吸吮玉壶里的潺潺流水。 宋欢也穿红色,穿的是挂脖丝质红色礼裙,是上个月他在外出差,看到只觉合她艳色,送给她的。 她与萧璃不是一种美,她的美十分锋利,坚硬的外壳下流淌着的,是rou欲是媚意。 此时那媚意跳跃在琴键上,被外人品尝。 瓷器被她自己击碎,落了一地属于他的自尊心。 原来,只有在碎时,瓷器才能显出其价值。 宋欢迷蒙的眼微睁,看到站在门口的历珩,原本六分快感渲染成九分,腿间软rou一夹,竟是高潮了。 历珩眼微闭,他将灯熄灭,取下了眼镜放在玄关柜上,重新睁开了眼。 房间里只余月色,黑暗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他大步上前,从喜服下摸出枪,抵住了仍埋首宋欢腿心的男人头颅。 "李迦,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宋欢缓缓坐起身,牵动琴键响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脚尖微抬,便将那枪口从保镖脑袋上移开。 正要起身,被大掌掐住脖子按回了琴键上。 又是一串刺耳的琴响。 保镖抬头:"历先生……" "滚。" 在宋欢眼神示意下,保镖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房间。 手下的皮肤温热,血管汩汩流动,顽强不息的同时又十分脆弱。历珩掐着她脖子的手逐渐收紧,另一手用枪将她的长裙蹭下掩住大腿,枪指腿心。 历珩:"你贱不贱?" "寻乐而已……咳咳,你cao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咳,贱不贱?" 宋欢挑衅抬头,却觉胸口有湿意,唇角笑意微顿,不免哑然。 被掐的人是她,他却流了泪? 感觉力道松懈,她从怔忪中回过神来,又笑,"你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女人和别人苟合,还是因为我拦了你的生意?" 他和萧璃所说不是托词,中途离开确实是因公司出事,但罪魁祸首,是他强留了半年,藏在连月湾的情人,宋欢。 历珩眼里已没了软弱痕迹,他松开掐她的手,俯身,钢琴发出今晚的第三声悲鸣。 红与红交叠,中式喜服压在西式礼裙上。 历珩按住宋欢后颈软rou,低头吻她,两人唇齿交接间,宋欢别开脸,抵住他的胸膛。 她抗拒:"你的戒指,硌着我了。" 历珩不管不顾,仍是吻她,枪却从下上移,顶在了她的胸口。 他最后亲了亲她的眉心,"你先走,我马上来找你。" 枪响。 红玫瑰成了蚊子血。 -- 两天前。 萧璃站在别墅院外,打量快要攀出院外的月季。 宋欢从屋里走出时,只穿了件白衬衣,衣摆够遮住一半大腿。 她隔着铁门站在萧璃面前,和萧璃打招呼,"好久不见。" "听说你出国了。"萧璃的视线轻飘飘划过在宋欢颈间的红痕,落在她手腕上青紫的绳印上,又很快收回。 宋欢笑了笑,"如果顺利的话,我现在是应该在国外。" 这句话意有所指,萧璃作为萧家长女,并不是不染世事,很快便大概猜出了来龙去脉。 但她还未开口问宋欢是否需要帮助,便见那白衬衣下,两腿之间,顺着rou色滑下两行白液,滴落草地里。 她礼貌别开眼,却忍不住皱了皱眉,"是……历珩?" 萧璃从手提包里找出纸巾,朝铁门缝隙里伸去。 宋欢接住了纸,“我本以为他今天不会来,提前砸了摄像头……” “……对不起。”萧璃不由想到两个小时前,她通知历珩父母都不会到场订婚宴时,历珩顿住的笑脸。 他佯装无事离开,原来是找了其他地方撒气。 “道歉的不应该是你。”宋欢随意擦了擦,将纸丢到脚下碾进土里,“修监控的人再二十分钟就会到,我们长话短说。” “历珩的公司如今是空壳,他是赌徒,他贷了三个亿进场萧家的新能源,我的故友已经将他能流动的资金套牢,历珩为人多疑,很快就会发现不对……” 萧璃忍不住打断她,“你帮我?” “你和历珩结婚,难道不是借他拿下萧家?” 两个女人隔着铁门对视片刻,竟有些默契笑起来。 萧璃:“我把订婚宴提前到两天后,消息放出去,股价能回升不少,这个烟雾弹够不够?” “历珩走到今天,太过机敏。你渗透你弟负责的新能源需要几天?” 萧璃迟疑片刻:“最快一周。” 宋欢:“……我来解决,你订婚宴晚上跟踪他来这里,我能让他离开一周。” “你要怎么解决?” 萧璃盯紧她,她却岔开了话题,“今天这样见老同学,实在失礼,等你拿下萧家,我们再约个地方好好见面吧。” “好,下次见。” 为免和历珩派来修监控的人撞上,萧璃转身离开了。 宋欢注视她的背影离开,抬头看了看天。 脸上挂出释怀的笑。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啊。” -- 订婚宴当天,萧璃跟随历珩来到连月湾别墅,带人进院时,心中重重一跳。 历珩因涉嫌故意杀人,被判拘禁七天。 身在萧家,萧璃自然知道他有数种办法可以脱罪。但只要这七天将他钉死在拘留所里,之后他便很难翻身。 …… 第七天时,萧璃去拘留所看历珩。 她长裙款款,端的是历珩最顺眼的温柔模样,掌往腿后裙摆一压,坐直身体。 历珩冒了些胡茬,但不显颓唐,“萧小姐,萧家和历氏都拿到手了,怎么还来看我?” “你败得太容易了。”萧璃敲了敲桌面,“你还留有底牌?” 历珩只笑不说话。 看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萧璃想了想,直接开口:“亲手把爱人杀死的感觉怎么样?” “宋欢?她可算不上爱人。” “我没爱过她。” 说完这两句话,再怎么问,历珩也不开口了。 萧璃也不在意,出了拘留所,站在停车场外,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给那个一直帮助宋欢的“故友”,几天前“故友”找到她,称一个死刑犯越狱了,那个死刑犯与历珩有些渊源,如果想好了的话,可以给自己打电话,他来为死刑犯和历珩安排一场“偶遇”。 打过电话后,萧璃开车去了墓地。 今天是宋欢的头七,萧璃站在宋欢的墓前,往她的香炉内插了只点燃的红双喜。 “听说你从前也抽这个。” 萧璃自己也点起一根,但她只吸了一口,就丢到地上,像宋欢那天将污纸碾进土里那样碾灭香烟,又掏出纸巾仔细包起。 她叹了口气,离开了。 后来,即便在萧璃的施压下,历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脱了罪。他似乎离开了云港,不知所踪。 萧璃再听说他的消息时,却是死讯。 好像是吞弹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