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忘营营
何时忘营营
听我满脸惊异,九凤倒是略有兴味,将指尖那绺发丝别至我耳后,姿态亲昵不羁。 “你果真连他也忘了。” 他将一截衣袖挽起,现出一段深嵌肌肤之上的可怖疤痕,随机勾唇笑了笑。 “本座可不好似你这般……连天上那些家伙做了甚么都不记得。” 那疤痕看来已有年头,深rou色蜿蜒其上,触目惊心。 我不禁伸出手指,从边沿轻轻抚上,却听得他呼吸急促了几分,渐渐热意自我指尖攀附而过,纠缠不已。我有意躲避,却不及他动作迅捷,将我手腕擒住,直直按上他心前。 “蝉儿居然在心疼我?那你想不想知道,你那光风霁月的好师侄,究竟是何真面目?” “是谁做的?”我的脑中嗡鸣作响,忽地软下声:“也是因为她?” 九凤沉下眉眼,唇齿开合:“她即是你,你即是金蝉。”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致,他将我的手拂开,反腕一握,包在了掌中,细细捏弄指骨上方饱满的皮rou,似在安抚:“吾这些伤,皆与蝉儿无关。” · 当日昆仑与蓬莱派人寻来北极柜,只来了一位,就候在白雪皑皑的山巅周围。 面如冠玉的清俊道人,额间却有细如眼缝的异象,平添了几分孽气,而九凤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此子定然与天上有些关联。 那道人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雪亮银缎般的刃口幽幽闪着寒光。转眼间使出神通,忽变得身高万丈,化身为天地,不由分说就朝着山脊挥刃下来。 九凤自然知晓他们的用意,也十分清楚若是自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可他却仍是硬生生展了结界去撞开这一刀,那摧枯拉朽般的毁灭欲几乎将他神骨击碎,顺势而上的刃光也仿若生了自我意识,缠着他意图绞裂致死。 深囿于昆仑神山上的少女,除教内弟子外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却可以催动这般惊绝人物,为救她出山,不惜对元凤一族仅存的血脉之一出手狠厉,若不是那小家伙跑出来,将那暴怒至极的天帝血亲拦了下去,说不准这场争斗真会不眠不休,直至一方身死道消。 她生性纯然,丝毫不认为自己是被看作了俘虏、或是用以要挟道门的软肋,她满心想的只有一件事——要救下他。 那个愚笨的小家伙,被罡风卷得东倒西歪,本就修为低微,却想着要护他周全。而她双臂大展、护在九凤面前时的身影,像是激起了那位杀心甚重的些许片刻怔忪。 就着短暂的间隙,使得九凤迅速掠夺一线生机,他展了袍袖,飞身将少女笼进怀里,墨黑的长发自尾端一寸寸攀上焰色,赤眸中满是杀意。 他毫不避讳对着那高高在上的神君,凤鸣在他掌中铮铮作响,而这场争夺中最珍贵的至宝却满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细嫩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一截红黑相间的发丝,她正想开口,天穹之上那道清冽的传音骤然压下。 “妖物,既已堕魔,速来受死!” 怎么好端端的,就开始喊打喊杀了呢? 金蝉着急不已,紧忙按住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衣袖上大片散开的血迹刺得她心头战栗,她不管不顾地试图挣脱出去,向那已然陷入暴怒的讨伐者解释,却忽地被一道引力包裹,身体不受控地往前涌去,分明是巨大的一股力量,加注她身上时却刻意收敛了杀机,仿佛不过是在哄劝顽劣的稚儿。 她挣脱不开,只好先望向了九凤,见他衣袍散乱,周身凌厉罡风不断席卷,眉目沉如暗泉。 甫一开口,便是nongnong的自我厌弃之味,却又带着些许不由分说的笃定。 “……妖物?”他低声讽笑,“是神是魔,岂不全由尔等做主?若本尊是妖物——” “像汝这般……天与蝼蚁私相授受的产物,又该当何罪?” · 门扉被轻叩三下,一道颀长人影立于其后,隐约可见那束发的宝冠,并身侧那柄尖锐的刀刃。 我不由得呼吸一顿,下意识攥紧了被角,全然没发觉自己向九凤投去了暗暗的求助之态。 他勾唇笑了笑,却分不出喜怒。 “他既来了,蝉儿又何故慌张?莫非……是惧了你这位神通广大的师侄不成?” 我咬紧牙关,莫名觉得腮帮子都绷得发酸,不知该说些什么,而门外那高大身形微微一动,不等我整理好纷乱心绪,晨曦的柔光闯入室内,一并载进我眼中的,是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 风貌甚都,威严燄然。额间生有异象,一身水色银铠,衬得更是气度无双,超群出尘。只消匆匆一眼,便知绝非凡类。 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不怒自威的后生。 出乎意料地,他见了我,迅速敛下双眉,中规中矩行了一礼。 “……小师叔。” 他轻声唤道,似乎这简单至极的称呼沉如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