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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边雪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转醒。他目光空茫,好久都没有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过了一炷香时间,他才慢慢回神,昨夜的事情潮水一般涌进脑袋,他不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撑着床榻半坐起身。 唐小箭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刚煎好的药,看他醒了,重重叹了口气。 “我的好师兄,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干出这么离谱的事来。”他把药倒进小碗,放在一边待它凉些,转身一屁股坐到榻上,伸手试唐边雪的额头温度。 唐边雪嘶哑道:“他们呢?” 唐小箭道:“师父?复命去了呀,你惹这么大的事,他还得给你费心压下去,大半夜的让我到处找跟你身形相似的人弄死好冒充你,还得把脸砍烂了叫人认不出,你怎么都不感谢一下你的好师弟……” 唐边雪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我说艾妮塞。” 唐小箭眯起眼,看了他半天,凉凉道:“死了呗。为了截这名单,提前一年把你遣出去等着,要么弄到手,要么全灭口,不然呢。” 唐边雪垂下眼帘:“师父……怎么会知道我要提前动手,此事我连你都没说。” 唐小箭抄起手:“你是不是跟那个明教耍朋友耍傻了。镖局外围一直有我们的人,你自作主张给自己下毒,师父就知道你要胡来,早派人跟着你了。” 唐边雪默然半晌,道:“我没有办法。明教早晚会查到是我们动的手,堂里也不会放过昭远镖局可能的知情人,若不把他支出去,他早晚会被卷进来。“ 唐小箭翘着二郎腿坐榻边看着窗外:“为了你的小情郎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哈。你倒跟我说说,药堂就那一点赤菀草的根根,你大费周章给那女镖师用了,你自己的毒怎么办?你等死吗?” 唐边雪没有应他。 唐小箭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不惜命的人呢……兄弟能帮你的都帮了。”他把晾温的药端过来,用瓷勺喂到他嘴边:“师父要提前去截你,我想知会你一声,匆匆忙忙的,只能放了小黑给你传信,你若早点看到,说不定还能有准备……” 唐边雪脸色刷得变了。 “……你说什么?”唐边雪脸色雪白,“你有传信到镖局去?” 唐小箭奇道:“啊那不然呢,小黑要是飞得快些,你是能收到的。”他耸耸肩,“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吧,就算你已经出发了,小黑跟别的信鸽不同,没人拆信筒顶多停个半柱香就会自己回来,哪有那样寸啊叫你那小情郎看到……” 唐边雪知道他说得有理,陆回风第二天就要押镖去苍山,一个月的时长必然要准备许多东西,不会在他门前发呆……他这才低头喝了那勺药,心里苦笑,陆回风怎么还会去他门前呢,被这样冷硬地拒绝,怕是还在生气呢。 “那小黑回来了吗。”他还是不放心,问道。 唐小箭漫不经心道:“大哥,咱们还没到据点呢,我哪知道。你伤口那血淌的,我只能半路找个客栈给你处理。我说你也真是的,干嘛硬捱那女人一刀啊,你有病吧你。” 唐边雪累极了,实在不想跟他解释,只沉默地喝完了药。唐小箭收了碗,道:“你先在这养一养,我回去帮师父料理一下事情,让小钉先来照顾你。师父……师父问了我你的状况,他老人家今晚说不定会来看看你,你莫要再顶撞他。”他打开房门,看唐边雪蔫蔫地靠在榻上,劝了一句:“听兄弟的劝,回去就去药堂挂牌,师父也是为你好,在药堂找赤菀草要方便些,他不是真要逐你出师门的。” 唐边雪不知听进去没有,一动也没动过。 唐小箭长叹一口气,端着碗走了。 傍晚的时候唐小钉来了,她才十岁,跟她亲哥一样是个让人不省心的,打小跟在唐边雪屁股后面转,一听她最喜欢的雪雪师兄伤着了,哭着要来亲自照顾。唐边雪对着一直掉金豆的师妹毫无办法,只得乖乖吃药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噩梦一直也没停过。不是梦到艾妮塞满是血的脸,就是梦到陆回风被抓到暗堂拷问,乱七八糟的片段一刻不停,直到满身冷汗被惊醒。 他猛地坐起来,胸口刀伤一下子迸裂,棉带上又沁出血色。唐小钉不在,可能是去休息了。他急促地喘了一会儿,再也睡不着,索性穿衣起来,拿了千机匣去客栈外走走。 夜色已深,一轮明月挂在天幕,银色的月光皎皎照在地上。客栈边有个池塘,初夏的蛙鸣一声接一声。唐边雪慢慢走着,忽然想起,与陆回风吃蜜桃毕罗时,镖局池塘里那只小青蛙,不知跳到何处去了。他总会想起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琐碎碎,好像只要一直想着跟陆回风有关的事,这一切就没发生过。他自欺欺人地想着,不由发出一声苦笑。 他忽然停住。 池塘边大树下的阴影里,一个人影静静立在那儿。 他如遭雷击,一阵寒意滚过脊背,下意识反手握住千机匣,连呼吸都屏住了。 陆回风从阴影里走出来,唐边雪发着抖,向后退了两步,陆回风就停下了。他们遥遥相望,仿佛两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唐边雪。”陆回风声音低哑,看起来狼狈极了,平日里干净雪白的朔雪衣沾满泥土,棕色的卷发乱了,红宝石金坠歪在一边。 在他叫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唐边雪就失了力气,单薄的身子晃了晃,颓然垂下手。 陆回风嘲弄地看着他:“惺惺作态。” 唐边雪心如刀绞,艰涩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陆回风道:“那具尸体,胸口没有雪花胎记。”他又向唐边雪走来,这次唐边雪没有后退,任凭明教靠近他,狠狠把他推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抓起他的衣襟,一拳挥在他脸上。 唐边雪被他打得一口血喷出来,脑袋里嗡嗡作响,好半天才能听见明教的声音。 陆回风发着抖,撑在他上方,眼睛里全是血色,眼泪像雨一样落在他脸上:“……我把阿姐他们葬了,我亲手葬的。我阿姐……走的时候,我没有跟她告别……呜……我还在同她生气,那是最后一面,是最后一面……你当时要我好好同她说话的,呜……”他抓起唐边雪的衣襟,哀求地望着他,“你是不是当时就知道会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杀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毒死她?为什么还要救她?你这样做,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他不断地摇晃唐边雪,而唐门偏过头沉默不语。他终于崩溃了,猛得把唐边雪掼在地上,大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可以杀我们,但是为什么要骗我们!!” 唐边雪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平静道:“对不起。” 陆回风看着他,笑起来:“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亲近我?玩弄我也是你的任务吗?还是因为我傻,逗我玩看我笑话就变成你任务之余的消遣了?” 唐边雪抓住他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套全破了,十个指头上全是血泥,顿时心如刀绞:“不是的。” 陆回风轻蔑地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都有些呛到,眼泪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流下来:“我真没用,到这种时候,还想听你解释。”他一把抽出背后的弯刀,抵着唐边雪的胸口,道,“你故意不上锁,就是希望我看到那些信吧?我看了你的信了,你要提前动手,好放师姐一条活路。你支开我去苍山,是不想我卷进来。你真是用心良苦,但结果呢?结果呢!你算对了吗?”他声音扭曲嘶哑,痛苦地质问,刀尖在唐边雪胸口划出凌乱的血口,“你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你解脱了,我呢?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现在究竟该去恨谁,该去杀谁啊!!” 唐边雪看着痛哭的明教,道:“你可以恨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若下不了手,就不用管我,我自会毒发,你也算为你师姐报仇。” 陆回风嘶哑道:“你从没有真正把我放在眼里,你把所有事情都算好,连让我怎么报仇都算进去,唯独要把我撇开。我真的恨你。” 唐边雪笑了,道:“恨吧。你恨我,我爱你,权当我们扯平了。” 陆回风睁大眼,愣了好一会儿,才怔怔道:“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一开始就这样坦诚,我们或许有别方法解决。唐边雪,你不后悔么?” 唐边雪柔声道:“门派之争,何来坦诚。但若由你来结束,我便不会后悔。” 陆回风被他胸口惨不忍睹的伤刺了一下,可是亲手埋葬师姐们的恨意狂暴地淹没了他,他绝望地嘶吼一声,把弯刀扔开,骑在唐边雪腰上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双目赤红,手上发力,要把唐边雪直接掐死在这里。他下了死手,唐边雪被他铁钳似的手钳住喉咙,手脚不自觉地挣扎起来。看着濒死的唐边雪,陆回风心里居然感到了一丝快意,他觉得唐边雪现在的脸好看极了,又脆弱,又可恨。他癫狂地低头凑近唐边雪,吻上他徒劳张合的嘴,疯狂搅动那柔软的舌头,直到唐边雪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啦声,才猛地惊醒。他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地放手,唐边雪已经被他掐得两眼上翻,嘴角满是盛不住的涎水,一得了松快,立时蜷起身子大声咳嗽起来。陆回风杀意一过,背上全是冷汗,两眼发直地看着唐门嘴角咳出的血沫。 唐边雪不知陆回风为什么忽然停手。他胸腔剧痛,脑袋像被铁杵不停歇地捣着,可他顾不上这些,只想睁大模糊的双眼去看陆回风。夜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鹧鸪叫。唐边雪身子猛震了一下,连忙去推跨坐在自己腰上的明教:“闪开!” 陆回风还在发愣,唐门推得实在虚软无力,他惊讶地看着他,然而这表情下一瞬间就凝固了,一支极细的铁箭将他穿颈而过,唐边雪虽推了他,到底还是没能让他避开。 陆回风瞪大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疑问,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唐边雪全身的血都凉了,直至明教口里涌出血来,向前扑倒在他身上,浇得他肩头一片湿热,他才反应过来,不相信地推推他:“……回风?” 陆回风趴在他肩头,乖乖的,好像只是在拥抱他。那句你不后悔么似乎还在耳边,人却不动了。唐边雪没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抖着手去摸那根箭,但他知道,就算拔出来,也来不及了。陆回风口中嗬嗬出气,唐边雪抱着他,语无伦次道:“没事,没事,我带你去找大夫,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死了你也不会死,你等着……”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把陆回风的身体架起来,向着从阴影中转出来,还在收千机匣的唐温酒,哀声道:“师父……” 唐温酒走过来,把千机匣挂在腰后,冷冷问跟在边上的唐小箭:“刚才学鹧鸪叫,是想放走谁?” 唐小箭挠挠头,老实道:“师父,我是不想让师兄恨我。” 唐温酒哼了一声,上前一脚把唐边雪踹倒在地,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的样子!还像我教出来的吗?这小崽子究竟让你哪里放不下!为师今天就收拾了他,断了你这份念想!” 唐边雪实在已经到达极限,这一脚捱过,再也坚持不住,抱着没了声息的陆回风,直接委顿在地昏死过去。 唐小箭连忙上去,把陆回风从唐边雪怀里硬拖出去,请示道:“师父,我去处理掉。” 唐温酒到底心疼徒弟,把唐边雪打横抱起来,随意对他点了点头。 唐小箭心里叹了口气,拖着陆回风走了。 次日唐边雪醒来,唐小箭告知他陆回风死了。唐边雪恍若未闻,浑似一个空壳,里面一点魂魄都没有。唐温酒带着逆斩堂的人收拾完后续,一行人回到唐家堡,将他安置在药堂,派人四处寻找赤菀草。唐边雪中毒之时亦受伤不轻,加之心力交瘁,体内的毒压根就没压制住,直接开始反噬,回到唐门后差点直接没了,好不容易救过来,养了好久才渐渐能下榻。 一年后,枫华谷之战爆发,唐温酒死在了那片血红的枫林里,唐门元气大伤,唐小箭接了师父的差,时时照看在药堂挂牌的唐边雪,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