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人性光辉小而亮，虫王再度感不适
风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期间他们有听到建筑被解体摧毁的声音，响声很大，隐约还有人的尖叫。 乔闭着眼睛趴在中年妇女的肩上，那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哄着她。 没有劝她不要哭，不要怕，她嘴里就是不停念叨着，“乖囡，好孩子……” 还没有虫族传递精神电波跟她说知伊和齐雪的下落，她姑且认为这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虫族没有在外面找到他们的尸体。 不用考虑他们可能在外面躲着，这神罚一样狂暴的飓风，人类不可能直面于它还活着的。 就连虫族在这场风暴里，行动速度都大受限制。 她的感知里它们移动得很缓慢，跟她印象中虫族的迅猛大相径庭，能让虫族都艰难应对，足见这场风暴的危险。 “王，目前除了您所在的位置，还有三处楼房内部存在生命迹象。” “……王，在外的尸体大部分还被气流推动着螺旋向上，少部分撞击上了重物，目前能辨认身份的尸体还不足两具。” “王，尸体中没有您要寻找的人类。” “王，外面仍然危险，请您耐心等待风暴结束。” “王……” 虫族们一次次向她传递信息。 每一次她都提心吊胆，得到信息和得不到信息的期间她都惶恐不安，害怕它们告诉她找到尸体了，又害怕毫无消息她难以安心。 屋子里的食物很快没有了。 那时为了防止因食物短缺而造成抢夺，所以每个人的物资都是按餐发放的，其余的都被军部统一管控了。 风暴来临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手里都只有一餐的份量。 即使省着吃，可风暴持续得太久了。 外面的风声太过骇人，没有人愿意关灯。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众人都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 似乎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可肠胃饥饿至极，属于自己的食物早已被消耗，以为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无水无食物摄入的他们又都还活着。 打开没有信号的互联工具一看，原来只过去了三天两夜。 所以他们纵然憔悴饥饿，身体却还没有到极限，还能够让他们聚在人群里和众人相互依靠。 他们头昏眼花口干舌燥，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暴会结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被未知煎熬的折磨着身体和意志，有人终于撑不下去了。 他无意识的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直勾勾看着身侧夹缝里露出的某个位置，他突然就动了，朝着人群里一个年轻女孩扑了过去，想抢她手里那块压缩饼干。 原本人群里和平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又是一团乱糟糟，喊叫和挣扎成了惯例，乔什么也不想管。 她本来就可以不吃人类的食物，断粮也是她早就习惯了的事，她从混乱的人群中爬开，缩在一个角落里，默默跟虫族们交流。 已经这么久了，知伊和齐雪都没有消息，他们大概率会在另外三栋楼的某一处。 她希望是这样，也祈祷是这样。 虫族没有告诉她风暴有结束的迹象，所以她也希望知伊和齐雪在食物充足的地方。 别饿着了，人类是很脆弱的，超过一定的期限不吃不喝就会死去。 否则刚刚还聚在一起的人也不会现在打得不可开交。 之前一直守在门边的大哥，突然开了枪，“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一间房门，在厚铁皮上留下一个深坑。 留在这间屋子里的多是普通人，在与虫族斗争的年代里杀伤性武器总是被管控得很严格。 虽然他是屋子里唯一穿着制服的人，但军部也分很多职位，他一直没展露出一个军人的果决和刚硬，没人想到他居然会有武器。 大家都以为他是后勤人员之类的。 他把众人震慑住之后，一脸不耐烦的从门边走了过来，将塞回口袋里的烟重新叼回嘴里，狠狠吸了几口烟草气，然后骂了一句脏话。 “他妈的。” “有些人就是贱，死都要死一起了，还惦记着几口吃的。” 他把那个饿得发疯的男人从人群里揪出来，枪口直接抵上他的脑袋，“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嗯？” “难得一群人待一起缺吃缺喝的还能安稳三天，你把人给我弄得乱套了。” 抢夺食物已经花费了那个男人全部的精力，此刻被枪抵着，他都没什么反应，一副虚脱的样子瘫着。 大哥见他跟死狗一样，很是觉得晦气，把人丢到了一边。 他拿着枪在人群里指指点点，刚刚趁乱偷别人东西的女人，在混乱之中跟着抢夺食物的男人，一个两个他都用枪在脑袋上虚瞄了一下。 他冷笑了一会儿，把那些人盯得不敢冒头。 “谁有火机？” 人群里有个青年把一只廉价的塑料壳打火机扔了出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冒犯，很自然的就弯腰去捡了。 终于抽到了烟，他感觉整个人都发飘，心情好了很多。 于是终于舍得自我介绍了，“我呢，叫罗赛。” 他吐了个烟圈，继续说道：“是一支废品搜查队的队长。” “你们在晶星吃的用的，甚至虫族入侵保卫你们的那些武器，有不少都是我带队资源回收的。” “一个军粮罐头是五个铜板，一枚中等型号的炮弹是两百银币……” “为了资源互相残杀，我见得比你们多。” “有些东西，是有命挣没命享的。” 他呵笑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短枪，“都老实一点。” “我不太喜欢杀人。” “但你们要清楚，废品搜查队的所有配枪，射击目标都是人。” 没有人出声，大家又默默聚到了一起，好像刚才的抢夺事件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是毫无芥蒂，不是没有互相提防，但外面的风声更可怖，聚在一起总能得到些安慰，好歹黄泉路上大家是一起走的。 众人几乎都怀着这种想法，所以从团体里脱离出来的人很少，就连刚刚被抢的姑娘都缩回了人群里。 只有乔和另一个女人离开了人群，各自找了地方待着。 罗赛重新回到了门边，他坐在地上，胳膊搭在膝盖上，他面朝人群，枪口也是随时可以抬起来射击的状态。 他的疲态无法掩饰，整个人都是耷拉着的，他像是一只虚弱的老虎，在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地盘。 但这里没有人敢挑战他，大家同样的虚弱，又没有能与他抗衡的底牌，所以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 那个中年妇女又在招呼她过去，小声的喊她“囡囡”，眼神微微发亮，在期待着她过去。 乔蜷缩在角落里，饿得昏昏欲睡，她眯瞪着眼与那妇女对视了一阵，最后还是过去了。 她一动，罗赛就看过来了。 但他没有任何举动，就是看着她慢慢挪腾了过去，看着那个中年妇女重新搂住她，悄悄塞给她一块饼干。 不是充饥用的压缩饼干，是小孩子喜欢的带着奶味的饼干。 很小一块，她一握拳就能把它藏起来。 没有包装袋，她用一块布包裹着的，碎了一点点，而且因为在她身上藏久了，都有点回潮发软了，甚至还带着她的体温。 跟知伊给她的零食一点都不一样。 知伊从来不会给她这样的东西，他给她的一定有着完好的包装，一定是干净的，新鲜的。 这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一块饼干，在自己也几天没吃过东西的情况下，特意把她叫过来，把这块饼干给了她。 “囡囡，偷偷的……”女人小声跟她说着，然后把她圈在怀里，用胳膊挡住别人的视线。 乔缩在她怀里，鼻子和眼睛都发酸，她把这一小块软掉的饼干放到嘴里，汗渍和残存的奶香在舌尖漫开，她忽然难过得很。 那个女人用宽大的手掌在抚她的背，她微微摇晃着身体，把自己作一个摇篮，在哄怀里的孩子睡觉。 乔趴在她怀里，手指攥着她的衣服，眼泪打着转，身体克制不住的抽噎。 有人哄了就会有委屈的感觉。 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又重新蔓延在心底，不过她想这是没关系的，她现在还是个孩子，而孩子是有不坚强的资格的。 罗赛完整的观看了这温情一幕，待看到乔在女人怀里抽抽搭搭的时候，他神情复杂，把之前熄灭的半支烟又给点上了。 乔迷迷糊糊睡着了，因为一直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搂着，所以她睡得还算安心。 在睡梦中，她感觉脑袋很重，浑身上下都热，她下意识的去找清凉，就用脸颊去贴那些还没被她睡热的地方。 她动来动去的，睡得昏沉但又不是很安稳，隐约有人抱着她坐了起来，探她的额头，然后紧紧搂着她。 她太困太累了就一直没睁眼，但也能感觉到有人把衣物盖在她身上，而且越来越多的衣物盖了上来。 她隐隐听到有人说话。 “没有药……” “出汗了就好了……” “风暴一定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