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诞出寄生胎的非凡手段
等到虞老爷和千夜各自离去,假山后的黎川和芒夏才敢探头查看。 芒夏:“千夜那小贱人竟然听墙根!不知让她听去多少。” 黎川可是知道不久前,老爷与千夜上演过全武行,没成想,今日二人又跟没事发生一般,态度恢复到从前。他心下琢磨,嘴上却说:“你我又没说什么犯歹的话,听去也无妨。”大少奶奶既然在虞老爷面前没有揭穿,以后也不会借题发挥。 芒夏看了看黎川,冷笑道:“你倒是护着她。那贱人在外院爷们儿面前满口浑话,老爷不让她上学;还跟冯司令眉来眼去,气得老爷打了她。如今,她又深更半夜送沐先生出内院。我看啊,大少爷早就当了王八。”她那狐媚子样,迷得府里老少爷们儿五迷三道,说不定,黎管家也馋她一身白rou。 这么多年,黎川游走于府内府外各色人物之间,就算是后院的脂粉堆,他亦能游刃有余。他深知,女人多,是非也多的道理。女人讨厌一个人,可能毫无原由,但泼起脏水,却是兵不血刃,杀人不见血。 他不欲与芒夏多说,便道:“老爷自有老爷的道理,你不要跟别人说这些,传到老爷耳朵里,让他生厌。” 芒夏不服气,小声嘟囔,“你又不是别人……我看老爷……” 黎川有些烦躁,加重语气,“祸从口出!” 芒夏的话被堵在嘴里,差点憋出内伤。她就知道,黎管家八成也被迷了心窍! 大戏唱了三天,虞府上下过年似的,人人喜气洋洋,女眷们听得十分尽兴。 虞少爷只听了小半日,便体力不支,回去了。 十五姨太诗韵与千夜年龄相仿,曾经有过几日同窗之谊。她性子活泼,看完戏,便扯着苏卿曼去大少爷院子找千夜一起玩。 虞鸣烨乐见小媳妇与府里同龄人相处,也就放她出院。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玩的年纪,有几个说体己话手帕交,也是好的。 千夜、卿曼、诗韵三人在后花园赏花、扑蝴蝶、交换读书心得。 诗韵:“听说,镇子上开了家照相馆,许多太太小姐都去留影,我也想去。” 千夜对此并无兴趣,便没有接话。 诗韵试探十四姨太口风,“卿曼,你说老爷会让咱们去吗?” 苏卿曼:“你问问老爷不就行了?” 诗韵:“我不敢问。老爷最是讨厌洋人的玩意儿。” 千夜心中认同诗韵的想法,虞老爷因为传教士为虞鸣烨诊病的事,差点让她跪祠堂。 苏卿曼:“那却也未必。老爷前两年还给县里的中学捐过款子。” 诗韵睁大眼睛,“还有这事?”她忽然想起来,“卿曼,你是不是读过女校?” 苏卿曼点头,“我就是在老爷捐款那会,认识的他。”那时,校长请虞老爷上台讲话,苏卿曼远远看见。台上的男人风度翩翩又成熟稳重,很符合她对罗曼蒂克的想象。 不久后,镇上举办庙会,她与家人走散,再次遇到他。虞世安一身睿智长者的气度,知情识趣、恪守礼数,给她买了糖人,送她回家。在苏卿曼的心湖投下一片涟漪,少女情怀总是诗。 再后来,苏卿曼父亲生意失败,恳请虞老爷帮忙,并将女儿嫁给他做姨太太。彼时,她并无做人小妾的悲戚,心中却有些欢喜。 这两年,她小心应对,也确实得到虞老爷的眷顾与宠爱。在他那里,她是不一样的。 千夜没想到,虞老爷竟也有开明的一面,他和十四姨太还是自由恋爱。 诗韵也觉不可思议,“卿曼,你帮我求求老爷,他那么宠你,一定会答应的。” 苏卿曼掩口笑道:“你想留影,你自个儿去问,我不去。” 诗韵:“哎呀,好卿曼,你就帮帮我嘛……” 笑闹了一会,十五姨太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你们见过许老板卸去行头的模样吗?” 千夜迷茫,“许老板?” 诗韵:“庆云班的台柱子啊!《打樱桃》里的穆小姐、《霓虹关》里的东方夫人、《别宫祭江》里的孙尚香!” 千夜恍然,之前听钏儿提过,似乎很有名气。 诗韵:“今天,许老板反串武生唱《挑滑车》,那扮相真真儿俊美,一点不逊他扮的女娇娥。你们没瞧见,七姨太、八姨太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星子了。” 三人皆忍俊不住。她们年轻女孩爱看俏郎君,年长些的姨太太便是痴迷了。 诗韵:“昨儿个,我大老远看见许老板卸了妆面,一身长衫,竟一点不显女气,煞是好看。” 苏卿曼听罢,眼睛亮了亮,颇有兴致。 于是,三个已婚小妇人互相壮胆,一起去戏台后面偷看许老板。 虞家戏台搭在湖中水阁,阁后临时建了几座棚子,供伶人们上妆、休息。 许敬亭是台柱,拥有一间单独的棚子。 千夜三人不敢让人看见,便从棚子一角钻进去。诗韵显然早就勘查过地形,带着十四姨太和大少奶奶躲在戏服架子后面。 庆云班在虞府连唱三天,十八出戏,许老板参与十二三出。每一出行头皆不同,华丽宽大的戏服挂了一整面,藏几个人不成问题。 没过多久,许老板从外面进来,大装扮已经卸下,脸也洗干净了。两个小徒弟帮他穿上外衫。他很有贵公子的派头,张开双臂,被人伺候着。 诗韵不敢出声,捅捅苏卿曼,让她看许老板的脸。 十四姨太忽然觉得许老板有些像六年前的大少爷。那时候,她还小,在人群里远远瞥见过虞家大少,他未及弱冠,却是眉目明亮、意气风发。现在想来,大少爷健康时的容貌已然模糊了,被眼前剑眉星目的名伶取代。都是年轻又美好,只可远观的存在。 只可惜,虞少爷缠绵病榻,许老板沦落风尘。可见,话本子里的故事,只能活在话本子,当不得真。 正在苏卿曼胡思乱想之时,棚外响起人声,随后,城防司令冯越达迈步走入。 冯司令:“许老板收拾好了吗?”听语气,二人十分熟稔。 小徒弟系完最后一颗扣子,许老板挥挥手,让他们退下。挽着袖子笑道,“冯司令你也太心急了,这才卸了妆面……” 待小徒弟出去,冯司令用食指勾住许敬亭的下巴,调笑道:“让我看看,台上,许老板是风情万种的女娇娘;下台,您可是货真价实的美男子……” 许老板轻轻拨开冯司令的手指,如娇似嗔横他一眼,启唇道:“冯司令家里那么多房太太,还来招惹我做什么?” 冯司令凑得更近,“你不知道么?家花哪有野花香……”说着,一揽许老板的腰,将他带进怀里,掐住对方屁股,让他与自己下腹贴在一起。 许老板声音里带上些微颤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司令,您也太猴急了……” 冯司令作势就要亲,“你不知道,我一见许老板的面,腿都迈不动了!快让我亲亲。” 许敬亭不情不愿与他亲了个嘴,“还在虞府呢!” 冯司令:“那怕什么?这几日,有没有年轻美貌的太太,晚上邀你吃茶、聊天、排解寂寞?” 许老板:“我可不敢……” 冯司令笑道:“是你不敢,还是没人找……”一抬对方大腿,让他坐在桌子上,就要cao干起来。 许老板半推半就,嘤咛喘息,与他抱在一处。 十五姨太年纪小,没见过这阵仗。本想偷看男装许敬亭,不成想撞见活春宫,心下尴尬得要死。 她们三人慢慢后退,准备原路离开。不知是谁,一个不稳,抓了把戏服。没想到行头架子轰然倒下,露出后面惊魂未定的人。 那边俩人刚要解腰带,骤变之下,冯司令大喝:“什么人?” 两厢照面,面面相觑。 许老板面皮薄,瞬间红透脖颈。 诗韵不敢抬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千夜不愿与冯越达对视,扭头看向别处。 只有十四姨太紧紧盯着许敬亭。 冯司令只认得千夜,本来被人扰了好事,让他很是恼怒,一见是虞家大少奶奶,立刻咧嘴笑道:“呦,这不是大少奶奶嘛?你躲在后面做什么呢?莫不也是仰慕许老板的风采?” 千夜在虞家少言寡语不愿惹事,但遇强则刚,从不手软。她抬起头,玩味地看着冯司令,“您也知道自己胯下二两rou,和女人生不出孩子,干脆玩起男人,不玩白不玩,玩了也白玩……” 苏卿曼和诗韵养在深闺,从没见过泼妇骂街,尤其还是一向不声不响的大少奶奶骂的,一时有些愣怔。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千夜胆子可真大。 许老板听在耳朵里,不堪地闭了闭眼,俊脸一阵红一阵白。 冯越达第二次在千夜这里吃闷亏,尤其这次还有别人在场,他狞笑着抓向千夜,“我能不能生孩子,大少奶奶试试不就知道了?” 三个女孩尖叫着跑开。千夜更是推倒兵器架,让十四、十五两位姨太太先跑。她摸到什么,就向冯越达扔什么,嘴里还不饶人,“许老板,你就算找男人,也不能找这种货色。” 冯司令是行伍出身,自然不怕飞来的茶壶、扇子、头面等物。可是,千夜滑不溜手,每每眼看将要抓到,娇小的身影便从他手里躲开。千夜甚至还抽空摸了把许老板的脸蛋。 冯越达竟未讨到半分便宜,只是许老板多年积攒的家底,摔的摔,脏的脏,大半不能用了。 三个姑娘跑出后台,七拐八拐便不见踪影。 跑过一进院子,诗韵见冯司令并未追出过来,便停下脚步。三个人互相看看,同时大笑出声。 诗韵:“大少奶奶,你那两句,快要把冯司令气炸了!” 千夜:“这叫骂人揭短,打人打脸……扎在七寸才会疼。” 苏卿曼心想:学到了!但是,老爷恐怕饶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