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惊变(粗暴H)
七月流火,气候转凉,天色刚暗下来的时候,大火星从西方坠落。 皇帝萧桓率领太子、众皇子与二品以上大臣及家眷,一起到城外三十里的皇家猎场,进行一年一度为期七日的秋猎。 萧衍禁足三个月,还差十多天就要结束。萧桓没有准许他随行。但是星晚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随扈名录上,不知被谁加了进去。 皇子禁足,皇子妃独自出游,还从未有过先例。 但是萧衍惹不起星晚,也不敢过问。因为他之前询问星晚,星尘的去向,被皇子妃打得很惨。 星晚就这样,收拾出几套骑装,带着柳儿坠儿两个贴身丫鬟与皇子府侍卫,登上了出城游猎的马车。 刚出城门,太子妃便邀请星晚到她的车上说话。这段时间,星晚没去太子府,姬清德下帖子邀她,小郡主也置若罔闻。 不过此时,星晚不想太过拂了太子妃好意,秋猎七日,怎么也是要见面的,于是便应邀上了她的马车。 姬清德见到星晚,一如从前般热情,不见任何芥蒂。她拉着小郡主的手,说:“meimei,许久不见,想煞为姐!阿衍不能一同前来,真是太可惜了。好在,你来了。不然愚姐可要寂寞如雪呀!” 星晚掩唇笑道:“meimei知错了,请jiejie不要见怪。” 太子妃吩咐侍女呈上许多水果蜜饯,推到星晚面前,“这是meimei平日喜欢吃的,jiejie特意命人为你带过来。” 星晚:“jiejie有心了。” 太子妃温柔慈爱地看着星晚享用瓜果点心,闲聊道:“说起来,我有个嫡亲的meimei,跟你年纪相仿。这次也随我父亲虒国公一同出游。她的性子同你有几分相似,待下午到了猎场,我介绍你们认识。”姬清德是虒国公的嫡长女,与太子门当户对。她自小被老国公精心教养,就是为大齐培养未来的皇后。 星晚点头,“jiejie的嫡妹,自然是好的。” 太子妃又同她说了些趣闻,自然而然的,话锋一转,“meimei这么久不登太子府的大门,是不是jiejie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星晚吃人家的嘴短,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不干jiejie的事。” 太子妃追问:“那就是太子殿下,让meimei不快了。” 星晚放下零食,叹口气,“立场不同罢了。”萧珩说她在迁怒,但是,如果萧衍、星尘异地而处,太子还会如此简单粗暴解决问题吗?他会让萧衍冒着殒命的危险堕胎吗?他不会,他必然处心积虑为弟弟争取最有利的局面,将事情放缓处理。星尘在京中无依无靠,说出去背后有襄南军的势力,其实根本就是弃子,没有人真正关心他的生死。同等意义上,星晚也是一样的处境。如果有一天她出事了,没有人愿意救她。因为她和星尘没有利用的价值。 但是,星晚不能过于责怪太子,毕竟身份不同,他只需替萧衍着想,没义务为星尘耗费心思。 想通这一节,星晚不怪萧珩,但再也无法与他亲近。 太子妃见问不出什么,便说:“最近,太子殿下很是消沉,本就不爱笑,如今更是整日阴沉着脸。郡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殿下毕竟……你别再折磨他了……” 星晚垂着眼睛,说:“嫂嫂不要如此说。我与殿下做不成夫妻,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太子妃心下着急,又不好多劝。她捶捶腰,复又笑道:“在马车里枯坐半日,腰都酸了。郡主,我们下车骑马吧!” 她们贵族女子,从小便会学习六艺,也包括骑射。今日,星晚穿了一身利落的骑装,必然准备驰骋一番,姬清德故有此提议。 星晚也坐累了,欣然答应。 于是二人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路旁停下,让出主干道,以便后面车队通行。她们下了车,早有随从牵来各自坐骑,星晚随姬清德一同翻身上马。 二人身形十分矫健,姿态优雅,翩若惊鸿。 太子妃甩出一个响鞭,她的白马像一道风一般,率先窜了出去。星晚不甘落后,笑着紧随其后。 宫中女眷纷纷掀起车帘,看到两个恣意张扬的俏丽身影。 整个车队延绵浩荡,按勋阶品级有序排列。太子妃前面的,自然便是宫里的贵人们,官宦皆在其后。 两个人跑了没多远,便看到身着猎装的太子殿下。 萧珩听到马蹄声,扭头观看,眼里撞入星晚的飒爽英姿。两个人结结实实的不期而遇。 太子的眼眸仍旧深邃,看着瘦了许多,两腮有些塌陷,星晚顿觉胸中一痛。 太子妃勒住马缰,笑道:“殿下有礼了!我与晚meimei觉得车中憋闷,出来透口气。” 萧珩应了一声,又忍不住多看星晚两眼。 人已在近前,星晚不得不见礼,她在马上抱拳,“太子殿下万安!” 萧珩点点头,“郡主不必多礼……”然后,他便不说话了。 星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子妃偏要与萧珩同行。不过也是,再往前走就是御驾,她们继续策马便会惊扰萧桓。而星晚二人又不能立刻调转马头往回跑,只能尬在此处。 姬清德早就习惯太子沉默寡言,并不觉得难熬,她时不时说笑两句,大大缓解了沉闷的气氛。 不大一会,又是一匹骏马驰到近前,一道清脆的女声带着笑意,“阿姊,说好了出城汇合,你怎么自己先跑出来玩了,让我一番好找!” 太子妃嗔怪地说:“阿澜,见了殿下也不行礼,越大越没规矩!” 虒国公家的小嫡女长得娇俏可爱,她冲萧珩眨眨眼睛,露出一对梨涡,“姐夫殿下万安!” 太子亦回礼,“姬五小姐多日不见,出落得越发出众了!” 姬淸澜在家大排行为五小姐,但只有她与长姐长兄是嫡出。姬五小姐得了太子夸赞,笑得更加灿烂。 太子妃转头和星晚说:“郡主,她便是我家那个不成才的小妹——姬淸澜,方才车上提起过的。” 星晚与姬五小姐互相好奇的对视,姬淸澜忽闪着大眼睛说:“你便是阿姊经常挂在嘴边,姐夫殿下的弟妹,那个南疆小郡主么?” 太子闻听“弟妹”二字,脸上不禁白了一分。 星晚看他一眼,又对姬五小姐点头,“正是。” 姬淸澜比她jiejie更加自来熟,“你多大了?” 星晚:“我今年虚岁二十。” 姬淸澜:“你长我一岁,那我也叫你jiejie,可好?” 星晚笑着称好。 太子妃道:“都是十八的大姑娘了,还这般不懂礼数。郡主也是你能称姐道妹的?” 姬清澜:“都是姻亲,我同姐夫殿下不是外人,郡主与殿下也不是外人,那么,就等于我和郡主是一家人了!” 太子妃偷看萧珩一眼,诚然,她家殿下实在无法从面上判断出喜怒。她对meimei说:“别人家十八岁的小姐,大多许了人家,就你还浪荡着。我看京中勋贵谁敢娶你。” 星晚:“姬五小姐这般活泼可爱,自是媒人踏破门槛。” 姬淸澜吐吐舌头,“我才不稀罕。我若嫁,自然要嫁顶顶喜欢的人。” 太子妃气得捶她,“净说浑话!” 萧珩本就不爱说话,眼前女儿家的打闹,他也不好介入。他便默默骑马,好似没他这个人存在一般。 只有星晚能感觉到,他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缱绻又伤感。让她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 车队行至未时日央,便抵达猎场,各自下榻营帐休整。 星晚小憩片刻,想着出去看看夕阳。她在京中闷得久了,一朝出来,便不想躺在帐中虚耗时光。 酉时初刻,日已偏斜,野外的温度比京中低一些。柳儿坠儿不会御马,星晚独自一人驾着她的栗棕宝驹往西边慢跑而去。 太子萧珩略带悲伤的冷峻眉眼,在星晚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有些烦闷。 星晚迎着落日,一路漫无目的地溜达。沁凉的风吹散心底的燥热。 遛了一会,眼前出现一条湍急的溪流。小溪宽约数丈,应是从远处高山流下的山泉,溪水清澈,能看清水下摇曳的水草。 星晚下马,将坐骑拴在一颗树上,她自己晃悠到溪边坐下。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将心绪彻底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星晚惬意的快要睡着,忽听一阵马蹄纷乱,人喊马嘶冲这边奔来。她猛地回头,看到一匹骏马遥遥在先,似乎是受了惊,后面一群人边追边喊。前面马背上颠簸得快要掉下来的,正是宰辅封大人。 星晚心下吃惊,封南逐不是有孕了吗?怎么还骑马,非但骑马,他的坐骑竟然受惊狂奔。 星晚想也没想,立刻飞身掠上封相的马,坐在他身后,双臂绕过他的腰,帮他猛拉缰绳。 封南逐惊慌回望,看见星晚坚定勇敢的眼神,自己仿佛被她抱在怀里。他紧绷的身体不禁松弛下来。 封相胯下的马,是他的老部下从边关带回来的汗血宝马,烈性得很。封南逐星晚四只手拉不住它的去势,但是星晚爆发力强悍,她能夹着正常身形的男人飞跃屋脊。红色烈马被她勒得扬起前蹄。 身后的人惊呼:丞相、封相、大人…… 封南逐彻底靠进星晚怀抱,她带着封相后仰,在他耳边说:“信我,松手、放脚蹬!” 宰辅大人放开双手双脚,与星晚一起滚落。落地的一瞬,星晚将自己垫在下面,抱着封南逐滚了几圈,泄掉大部分冲力。 待身形停下,封相才发现,他与郡主紧紧抱在一起,而他将星晚压在身下。 他的部下、随从跑过来搀扶,还未到近前,被封南逐拦住,他大喊:“尔等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想扶又生生忍住,皆不敢违背宰辅大人的命令。 允文捅捅兄弟允武,使了个眼色,带着随从、护卫退到二十步以外。 封相艰难翻身,躺在星晚身旁。两人缓了良久,才慢慢坐起来。 星晚揉着磕疼的手肘和膝盖,问:“封相,您没事吧?” 封南逐:“封某无事。倒是郡主你,你太冒险了!” 星晚抬眼看他,“我见你的马受惊,想也没想,就冲上来了……” 封南逐闻言,定定看她,郑重地说:“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星晚摆摆手,“小事一桩,封相不必挂在心上。”如果今天是别人,她也会出手搭救。 封南逐:“这是第二次了。” 星晚一愣,“什么?” 封南逐:“郡主是第二次救下封某。” 星晚想起二人混乱不堪的第一次相遇,不禁面上泛红,讪笑着不知说什么好。突然,她转头看向宰辅大人的腹部,张了张嘴,“那个……你拿掉……孩子了?” 封南逐顿时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用纱布绑着……” 星晚大惊,初遇时他已经显怀,至少怀胎四个月,现在两个月过去,他竟将六个多月的身孕生生绑住,甚至还骑马。“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的月份,勒腹不说,还敢骑马!刚才那样折腾,你没事吧?” 封南逐咬了咬唇,“是有点疼……” 星晚睁大眼睛,“有点?”别人怀孕六七个月,不敢跑也不敢快走,这位坠马了,还只是有点疼?“你快平躺吧!要不要将纱布解开?” 封南逐摇头,“我身边人太多,不能放。”他又看看星晚,“郡主,你为何如此关心封某的安危?” 星晚哑然,“我就……随口一说。封相,您别误会。” 封南逐:“封某知道郡主对我无意。”沉默片刻,他又说:“郡主日后万不可对无意的人萌生恻隐之心,容易让人会错意……” 星晚一时竟无言以对。她与封相有过肌肤之亲,怎能看着他坠马?得知他身怀六甲还绑腹,不去问一问? 许是星晚的神情太过纠结,封相不禁失笑,“你这个模样,让人想揉揉你的脸……” 封南逐笑起来,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度,又不失读书人的温雅。星晚看得一阵气虚。 两个人便越凑越近,嘴唇将要贴上的时候,星晚回魂,向后撤了撤。 封大人也尴尬坐直身子。 星晚见他不住揉腹,便问:“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封南逐点点头,“一路疾驰,又摔了一下,孩子有些闹腾。”他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我能借你肩膀靠一靠吗?” 星晚不是矫情的人,睡都睡过了,靠靠算什么。于是,张开手臂,让封相过来。 封南逐眼睛一亮,低着头偎进星晚怀里,放心将身体重量转移到星晚肩上。 星晚对待孕夫有些经验,手指在他后腰揉捏,悉心地问:“腰酸不酸?” 封南逐声音很低,因疼痛有些喘,“嗯……” 星晚:“明天别骑马了。” 星晚身上的温度,让封大人十分受用,揉了良久,他才说:“看来,封某将郡主的名字添进随扈名单,再正确不过。” 星晚吃惊地说:“原来是你!” 封南逐:“是我,你不来见我,我便创造机会见你。郡主,封某想你了……” 远处的允文允武两兄弟,时刻盯着封相那边的动静。 允文:“封相今年三十多了吧?” 允武:“可是有了。八年前,他到边关监军,那会他都二十四五了。” 允文:“别人二十四五,孩子已经生了两三个。封相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成亲?” 允武挠挠脸颊,“眼光高吧?他那样有学识、有计谋的人,哪能像咱们这些大老粗,随便找个婆娘,生小崽子?” 允文点点头,“我看封相对这位姑娘,有些意思。” 允武:“哥,那哪是有意思?都抱在一起了。封相这等神仙人物,也该动凡心了。” 允文:“封相对咱们兄弟这般好,咱们是不是也得投桃报李,帮他一把?” 允武:“哥,你说如何帮?要不,咱们夜里将这姑娘掠来,放进封相营帐,成全他们的好事?” 允文:“我看行!” 允武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看不惯他们这些大人文邹邹的谈情说爱。睡一觉,不就都解决了?” 允文:“贤弟此言有礼。” 允武:“哈哈哈。刚才都要亲上了,可真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