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反目
桑梓侧头看向段轻舟，“我耳后小痣与生辰八字，都是洛君枢告诉你的吧？”他们根本就是合谋诓骗她，令她回心转意。 段凌人格格娇笑，“这法子还是我想出来的！不是都说，我与你很像么！若非如此，圣上怎会对我另眼相待？告诉你，此次你真是触到圣上逆鳞！你以为，圣上还会巴巴来哄你？西戎公主入宫，被封做娴妃，可见极受天子宠爱。” 桑梓内心毫无波澜，“既然如此，你还来游说于我，有何意义？” 段凌人掩口道：“天子对你，仍有征服欲。他想要将你驯服！我倒是要看看，是饿死还是被驯化，高傲的端王妃，会如何选择。” 桑梓既是端亲王的嫡妃，又是雍城县主，竟然二次被囚宫中。她的罪名是不经召唤擅闯御书房，御道驰马，犯下大不敬之罪。 莫国公动用强劲的人情网，联名上书，恳求天子饶恕桑梓的罪过。被天子无情驳回。 端亲王得知小王妃在景阳宫的境遇，立刻起了将人偷偷营救出来的想法。看来，这次皇兄动了杀心，宁可玉碎，折去桑梓的翅膀，也要将她驯服。 桑梓被囚五日后，天子下旨褫夺雍城县主一切封号，贬为庶民，勒令端亲王休弃王妃、迫使莫国公将女儿逐出族谱，留其在宫中为奴。此消息一出，震惊朝野，也传到了边塞定西。 下旨当日，洛君枢摆驾景阳宫，高高在上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桑梓。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良久，天子道：“朕爱你怜你，你却恃宠而骄！如今，朕斩断你所有依靠，你还不愿臣服吗？” 桑梓抬眼看他，唇边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此刻你若杀了我，便一生都无法对我忘情！”她留在他记忆中的，始终是那个不可驯服的人，而非低贱、乞怜的悲惨女子。 洛君枢俯身捏住桑梓的脸，“你想逼朕杀你，休想！”他早就不甘心与人分享心爱的女子。尤其，她更为看重端亲王与舟行。弟弟为她孕育子嗣，又孕残为国征战，自然值得疼惜。可是舟行凭什么，就凭他陪伴桑梓时间更久吗？ 杀了舟行，小情人一定会与他反目，他早已准备好后招。与其每日患得患失，净吃闲醋，不如放手一搏，要么彻底毁了她，要么完完全全据为己有。他是帝王，为何要等人施舍情爱？ 段凌人先是帮他收回小情人的心，出奇制胜。现在又献计，世间的女子，没有人不可驯服，只需断了她的羽翼，饿其体肤，再摧毁她的意志，便可彻底掌握她的心，让她再也离不开圣上，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这个结果太具诱惑，让洛君枢愿意挺而走险。 桑梓甩脸，脱离洛君枢的钳制，“你太丧心病狂了！” 洛君枢：“是你逼朕的！”他直起腰，又恢复庄严与雍容，“你好好想想吧！你已经没有后路了。” 桑梓想：你让我与端亲王夫妻离散，与莫国公父女断绝，这世上，便再没有被我牵连的人了！ 是夜，两方人悄悄潜入皇宫。一方是端亲王的部下，一方则是桑梓的亲卫。两拨人发现彼此后，互相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将桑梓救出宫墙。甚至，亲卫队还带来一具与桑梓身量相似的女尸，易容成主人的模样，放在景阳宫内，为远逃争取时间。 他们没有回端王府，而是将桑梓送出城，由城外的袁非羽接应。 袁将军问桑梓，“今后，你有何打算？” 桑梓平静地说：“早在雍城招收亲卫时，我便知道会有此一日。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想要不被人cao控、掌握生死，只能雄踞一方，拥有与朝廷分庭抗礼的能力！” 袁将军目光闪了闪，“你想自立为王？” 桑梓：“与其整日被人追杀，不如奋起反抗。”她本没有野心，是洛君枢给了她封地，让她有钱有地方豢养私兵。又与袁非羽、端亲王等手握兵权的男人渊源深厚。加之，手握秀衣楼此等强大的江湖势力。天时、地利、人和具备，只差一个契机。 桑梓：“袁将军，你不该为我擅离驻地、私自回京。若是日后，被人察觉，你与我扯上关系，罪名非同小可。” 袁非羽定定看着桑梓，“得知你再次被囚，我一刻也坐不住。上一次，没有救你出来，这一次，我定会赴汤蹈火！” 桑梓：“晔儿怎么办？”晔儿是袁将军的幼子。 袁非羽：“我到京城，已经将晔儿接到身边。因此，被端亲王窥破行迹。”洛君瑶总领兵马大元帅，九门值守、城内秩序，亦在他的职责之内。袁非羽回京，端亲王第一时间便收到消息。他主动联络袁将军，商议营救桑梓之事。“救你出宫，端亲王亦参与其中。” 桑梓点头：“我知道。”出城的路上，亲卫统领已经同她说了。若非端亲王暗中筹谋，他们也不会一路畅通无阻。 袁非羽：“阿桑，端亲王于我有恩，他将你托付于我。你有意揭竿而起，我愿奉陪到底！” 桑梓：“不行，你好好的宣威将军，前途不可限量。怎能陪我做反贼！” 袁非羽摇头，“我说过，我这条命是端亲王救的。你们若有差遣，我定会赴汤蹈火。” 桑梓：“我也说过，我不要你赴汤蹈火。”这份同生共死的恩情，她还不起。 袁非羽：“我这颗心，亦是你的。我愿陪你荣辱以共！” 桑梓：“将军……” 三日后，景阳宫发现前端亲王妃、宫奴桑梓早已气绝多日。天子亲自验看，发现被人调换。因此，他下令禁卫军搜查端亲王府，将整座宅院翻了个底朝天。 与此同时，桑梓汇集麾下五万私兵，悄无声息地夺下雍城附近座城池，斩断了天朝南北物资运输线。 端亲王传了密令，让各地守将不要为难他的王妃。因此，桑梓所到之处，并无激烈的兵戈。即便偶有攻城之战，秀衣楼的探子们早在城中瓦解军心，令桑梓麾下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直到此刻，洛君枢才幡然醒悟，他的小情人志不在他，而是他的江山！ 段凌人亦是惶惶不可终日，她处心积虑讨好天子，人家的志向是天高开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桑梓与袁将军的大军阻断了南北通路，致使天朝海路、陆路全面瘫痪。南方各地守将因为接了端亲王的密令，无人攻打叛军。桑梓稳步地向京城逼近。 加之秀衣楼密探无所不在，任何军情都瞒不过桑梓二人，平叛军毫无秘密可言。 叛军连夺七城之后，洛君枢终于坐不住了，再让她闹下去，便会形成合围，将京畿困在其中。天子只得命端亲王挂帅，收复失地。 洛君瑶出征前，天子与他彻夜长谈。言明自己并非想拆散弟弟与妻子，只是想教训一下桑梓，没想到她狼子野心，身在京城，却暗地训练出如此多的精锐私兵。袁非羽也是不忠不义、见色起意之辈，在定西十几年，竟为了个女人，做下起兵谋反的事。可见，桑梓招蜂引蝶、水性杨花，擅于拿捏男子的心。 天子一边哭诉，一边怒骂桑梓朝三暮四，希望端亲王不要心软。话是这样说，却仍将两个月的小阿德接到宫中暂住，明面上是对侄女疼爱有加，暗地里是对弟弟有所钳制，怕他念及旧情，临阵倒戈。 端亲王自然窥破兄长的多疑。此时，他已经是风声鹤唳，谁也不肯相信了！ 端亲王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南行进。以他在天下武将心中的威信，众人皆在观望洛君瑶的态度，是大义灭亲，还是接续放水。 两军相隔五里各自扎营，谁都没有向前推进，亦没有人率先挑起战火。 时值七月初七，正是七夕乞巧节。战场两端阵营，却燃放起盏盏天灯，灯上写着祝福对方的语句。看上去，不仅没有杀戮之气，却倍显温馨。 将士们都知道，两军主帅曾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大家似乎也隐隐明白，这场战争，因为帝王肖想亲王嫡妃，勒令端亲王休妻，王妃不堪受辱，逃出京城，才会揭竿而起。如今，天子又令人夫围剿前妻，致使双方不愿开战。 京城连下十道圣旨，催促端亲王出战。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端亲王十分沉得住气。 正在两军僵持之时，端亲王大营来了位不速之客。那人头戴斗笠、面纱，看不清容貌，身穿宽大袍子，亦瞧不出身形。他只告诉营门士兵，只管去通报，就说他有解局之法。 端亲王闻言，便命人将其带到主帐。 此时正是七月盛夏，来人一身灰袍，将全身遮了个严严实实。他见到端亲王，不跪不拜，只拱了拱手，权作见礼，看着很是高傲。 军中副将怒斥道：“大胆村夫，见了亲王殿下，岂有不跪之理？” 洛君瑶扬手，制止住副将，温声对灰袍人道：“不知先生来到大营，有何赐教？” 灰袍人开口道：“还请王爷屏退众人。” 副将听了更是气恼，王爷是什么身份，怎能涉险？他身子不便，若是刺客，不是着了他的道？刚要说话，被洛君瑶遣走。 副将焦急地说：“王爷，万万不可！” 端亲王：“退下！”他听出来了，此人正是被皇兄害死的舟行。 待众人退出大帐，舟行摘下斗笠，除去袍子。他依旧庄严慈悲、白玉无瑕，只是身前挂着一道不容忽视的弧度，看上去像是怀胎五个多月。 端亲王愣怔片刻，“你这是……” 舟行面上一派从容，淡定地说：“如你所见，我怀了小桑的孩儿。” 端亲王握紧拳头，冷冷问：“这就是你说的破解之法？”虽然他没有死，但桑梓造反多时，已经没有退路了！ 舟行抚上小腹，“当日，小桑执意去定西找你，她离京之后，我发现自己珠胎暗结，知道护国寺不可久留，便藏匿起来。因此躲过那场大火。” 端亲王一拍桌子，“你为何不告知之桑梓？ 舟行：“我本是悄悄遁去，让小徒弟日后见到小桑，再告诉她，我的去处。谁知，不消几日，他便葬身火海。当我得知护国寺大火无一生还，小桑被囚深宫，逃出造反时，已经木已成舟，局势不可逆转。” 端亲王：“那你此刻现身，是为着什么？” 舟行：“自然是帮她收拾残局。” 端亲王：“你有何计策？” 舟行：“如今，小桑已经无法回头，与洛君枢更是不死不休。唯一能解局的人，便是王爷你。” 端亲王垂眸道：“我一个废人，有什么办法救桑梓？” 舟行：“王爷你手握重兵，天下兵马，为你马首是瞻。若桑梓拥戴你为新帝，则名正言顺。”先皇本来意属洛君瑶，若非他废了双腿，皇位怎会落到洛君枢手中？ 端亲王盯着自己的残腿，“就算皇兄再阴晴难测，天下百姓也不愿有一个残废君王。” 舟行：“不知王爷可曾耳闻，你率大军驰援定西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尸解仙。他曾赠我一枚玉钱，可达成我一个愿望。” 端亲王愕然抬头，“什么愿望？” 舟行：“我此刻的愿望是，希望王爷能身体康健、恢复如初，与小桑重归就好，与她一起，取代洛君枢，将你推上帝位。” 端亲王眼中焕发出异彩，又纠结挣扎。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是他多年的夙愿，他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但是，皇兄是他的兄长，他怎能背叛他？然而，此局实难破解。他在此地按兵不动，便是想等一个契机。他无法看到桑梓或者皇兄任何一方殒命。若桑梓战败，她只有死路一条。若是皇兄成为废帝，即便桑梓想要杀他，自己也不会同意。 换句话说，皇兄胜出，自己左右不了帝王之心，他实在难以捉摸。桑梓功成，他却能控制局面。 权衡之下，唯有他向桑梓倒戈，才会达成最好的局面。 端亲王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遂向舟行点头道：“我同意法师之言！” 舟行也不多说，即刻手握玉钱，在心中默念顾天师的名讳，说出他的愿望。 第二日清晨，洛君瑶从梦中醒来，他觉得神清气爽、全身通透。下床穿衣之时，忽然一顿，惊觉今日他是自己站起来的，没有坐轮椅。他向下看去，他的双腿骨rou均匀，毫无萎缩的迹象。他的腰腹灵活自如，甚至还有男子早晨皆有的晨勃！他在一夜之间变成真正的男人了，拥有健全的体魄！仿佛，曾经十多年的瘫痪，只是一场噩梦。 他如约将舟行送到对方阵营，让其传达他们商定好的计策。 【凡是海棠、爱发电外的网站看到本文，皆没有经过作者授权，请立即删除。否则坚决举报到底！】